“喂,關月堯,你怎麼回事?”韓瑤君看着關月堯忽然露出了一副失魂落魄,大受打擊地模樣,有些錯愕地輕輕推了推她。
在她的印象裡,關月堯從來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說起自己内心的欲望時坦坦蕩蕩,與男子交往亦是坦坦蕩蕩。
即便知道了她是女子,韓瑤君也無法對她生出絲毫的惡感。雖然态度仍然别扭,可她知道,她打從内心裡羨慕和向往這着關月堯的生活方式。
因此如今看到關月堯忽然地失态,她十分地詫異。少女努力地回想起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話,竟會讓關月堯露出這樣一幅神情來。
她并不覺得關月堯與霍侍中真的有什麼男女私情,作為一個始終關注着關月堯的旁觀者,韓瑤君覺得兩人的相處方式,在關月堯的性别暴露前與暴露後,都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可韓瑤君還沒想明白原因,關月堯卻先回過了神來。她似乎恢複了常态,笑看着韓瑤君向她道了謝:“韓小娘子,謝謝你的提醒,我确實與去病他們玩鬧慣了,一時沒有注意分寸,以後我會注意的。”
說罷,她又微微凝神思索了片刻,有些拿不準主意地看着韓瑤君詢問道:“你說……我是不是該去向靜女道個歉?因為此事惹她不快,本不是我所願的。”
韓瑤君看着站在眼前的關月堯,明明知道眼前俊秀如少年的人是個女子,可還是忍不住為她這副光風霁月的模樣心動。
她想成為與她一樣的人,不是那些被困在深閨中,隻能用錦繡珠玉裝扮自己,換來男人回顧愛憐的金絲雀。
而是可以與男人們站在一起,坦然的議論朝政軍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你若是還想繼續與她做朋友,便去将誤會說開來。”韓瑤君沒有多想便回答了關月堯的問題,可語氣裡,卻透着些此舉可有可無的意味。
“你說得多,有誤會便應該解開來。至于之後還要不要做朋友,那就是靜女來決定的事情了。”關月堯聞言,似乎松了口氣,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韓瑤君看着終于釋了懷地關月堯,猶豫了片刻,皺着眉頭說到:“可我覺得你們并不适合做朋友,劉靜女是個喜歡裝扮,愛好也風雅的人。你們性格與喜好幾乎是背道而馳,平日裡也沒什麼好聊的,你又何必強迫自己融入她們的社交圈子裡呢?”
關月堯聽了韓瑤君的話,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韓小娘子,你說話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呀。”
韓瑤君面上一紅,自知失了言。劉靜女愛好風雅,那與她背道而馳的關月堯又是什麼呢?可她偷眼看向關月堯,卻見她一臉的笑意,并無絲毫責怪之意,這時心才略略放下了些許。
“韓小娘子說得不無道理,我既不合适她們的圈子,又何必強迫自己強融進去呢?不過……我倒覺得我與你性格頗為投契,說不定我們能成為好朋友呢?”
說到這,關月堯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起來。她期待地看着韓瑤君,大大咧咧地問道:“韓瑤君,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韓瑤君隻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從不曾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形式得到關月堯的友誼。
可她性格強硬别扭,頗有些類似自己的父親。心中明明喜悅,可嘴上偏仍要說些不饒人的話來:“你與人做朋友,都是這麼随便的嗎?”
“可我覺得你很好啊,要是能和你做朋友,我覺得我會很開心,我不是随便說說的。”似乎是怕韓瑤君不信,關月堯又急急補充道“:你看,哪怕當初你對我産生了那樣的誤會,可你并沒有過多的追究,今日還願意提點我,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善良又大度的人!”
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關月堯不提韓瑤君向自己告白之事還好,一提此事,韓瑤君當即羞惱地瞪向了她:“你……我不說了不許你再提此事嗎!”
關月堯這事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說也不行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堅定裡透着一絲咬牙切齒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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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吵吵鬧鬧着,可韓瑤君終究也沒有拒絕關月堯的請求,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将對方當作了朋友。
韓瑤君雖也混迹在閨閣貴女之中,可她身在将門,喜好也并不在胭脂水粉與绫羅綢緞上。在家時,受到父兄的影響,她也讀了不少的兵書與儒家學說。
她的性格強硬,眼裡也容不得沙子。在未婚少女的圈子裡,人緣也算不得好。雖然父親也算得上位高權重,可衆人對她,卻多少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
兩個在本屬于自己的社交圈中,都混得并不如意的異類。而此時,兩個異類終于找到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友誼。
兩人并肩回到了天子設宴的大殿上,在衆人詫異又略帶考量的目光中,雙雙落了座,雖說不上談笑風生,倒也相安無事。
關月堯仍下意識地向着劉靜女落座地位置看去,少女似乎也正望向了她,隔着幾個席位,兩人四目相對皆露出了一副略顯尴尬地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