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已經說完,就在關月堯以為張湯即将結束今日的話題時。卻忽然間見男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之色,接着張湯竟然朝着關月堯鄭重一揖。
“還有一事,乃是湯的私人囑托,也請關小娘子不要推辭。”
“這……?這是何故,張大人您有事盡管吩咐便是,不必如此的。”這樣的張湯關月堯還是頭一次見,着實把她吓得不輕,有些手足無措的上前将張湯扶了起來。
“實不相瞞,湯想請關小娘子在西域時替我打探一個人的消息。”張湯借着關月堯攙扶之勢直起了身子,再次端正了身姿,這才接着說道。
“是誰?”關月堯下意識地借口問道。
“他叫張骞,建元二年奉天子之命率團百餘人出使西域後杳無音訊,至今未歸,已有近十年的時光了。張骞是我微末時的好友,這些年來湯千方百計欲尋訪他的下落,卻隻知道當年他過河西時不幸為匈奴所虜,之後便再沒有了消息。”
說到這,這個一貫以冷面示人的酷吏,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些許失落與迷茫的神色。
關月堯聽罷神色一凜,對于張湯的請托更多了幾分鄭重。
“張大人既是為國才身陷敵營,不知道便罷了,我既然知道了,即便您不托付于我,我也是要努力探查一番他的消息的。若他還活着,我一定想辦法将他帶回來!”
張湯聞言,臉上又添了幾分喜色:“關小娘子,你的這個人情,湯記下了。日後若得機會,湯一定盡力報答。”說罷又想要朝她一揖。
關月堯可不想再受張湯之禮,連連擺手,一時間竟僵持在了那兒。
*
“小娘子,霍侍中來訪。”
就在關月堯與張湯在書房中僵持着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裁雲的聲音。
“關小娘子,你既然還有事,那我便先告辭了。”張湯聞言,又變回了人們常見到的那副冷面閻王的模樣。
關月堯也無意留他,急忙起身送客。書房的門一開,便見霍去病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他好像是從遠處趕來的,此時氣還未喘勻,臉上也帶着奔跑後的潮紅。
張湯與霍去病在書房的門口打了個照面,又匆忙見了禮,隻聽張湯說到:“想來霍侍中也有急事尋你,關小娘子不必送了,讓你這書童送我出去便是了。”
又是那副理直氣壯地支使人的模樣,關月堯簡直不敢将方才在書房中拜托自己的人,和眼前的張湯聯系到一起去。
“阿堯,阿堯,張湯忽然來尋你,是為何事?他可有找你麻煩?”
關月堯正看着張湯地背影出神,忽然聽見身旁傳來好友焦急地探問。
“啊?沒有,張大人是受陛下之托,來囑咐我一些出關後的事情的。”關月堯終于回過了神來,一五一十地将張湯的來意和盤托出。
霍去病聞言,焦急之色褪去,可臉上又換上了另一種像是失落,又像是不舍的神情。
“所以……你啟程的時間已經定下了嗎?”兩人沉默了半晌,霍去病忽然低聲問道。
“嗯,就在三月二十,這時候啟程到關外正好。自隴西出關,過祁連山第一站先去樓蘭。”關月堯點了點頭,說起了今後的打算。
“二十……那豈不是沒幾日了。”霍去病卻仿佛并不關心好友的行程,隻是讷讷地算着剩餘的日子。
“還有半個月呢,對了剛剛張大人還特地叮囑了我,這次出關要我隐姓埋名。我想了想,既然這樣,那我離開時你們還是别來送行了。
你與阿直阿襄實在是太紮眼了,怎麼看也不是平頭老百姓能結識的。要是到時候你們來城門送我,肯定會惹人懷疑的。“
關月堯說罷,卻見好友一臉恍惚之色,也不知他将自己的話聽進耳中沒有。她正想再強調一遍,卻忽然與霍去病看着自己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霍去病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如此的專注,關月堯甚至能從對方的一雙瞳仁中,看見倒映着的,兩個小小的自己。
也不知為何,這一下,竟讓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怪讓人瘆得慌的……”關月堯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了臉去,言不由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