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堯對于兩人之間所提及的,那些位于西域林立的小國,此時已經有了些大緻的了解。
這還要歸功于前些時日,張湯奉命而來,對關月堯進行的嚴厲指導。
可如今聽見兩位商人的談話,她才意識到,朝廷對于這些與自己接壤的國家,對于這個世界的探索,遠不如這些來自民間的商人們所掌握得多。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關月堯皺着眉頭思考着。若是對于外界的情況知之甚少,這樣是很容易錯判或誤判了形勢的。
就如長安中現在的狀況,不知該與誰結盟,也不知該警惕誰人的反撲。
想到這,關月堯隻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越發沉重了起來。何況,她的心中也不曾忘記張湯最後的囑托。
找到他那已經失去音訊多年的好友——張骞。
“阿堯,阿堯,你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出神?可别是想家了吧?哈哈哈哈!”辛慶忌大大咧咧地一拍關月堯的腦門,取笑道。
關月堯正想着事情,沒有防備同伴這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差一點被他一巴掌将臉拍到了桌子上。
“哎呦,你幹嘛!”關月堯捂着腦門,轉頭對着同伴怒目而視。說罷轉身一個反手擒拿,便拽着辛慶忌的隔壁,将他的上半身按在了桌上。
馮肆此時送客歸來,看到兩人間打鬧的這一幕,忍不住大笑道:“你們兩小子,可消停些吧,等會打壞了桌椅我就将你們兩統統抵在這谒舍做苦力,你們誰也不想跟着我出關了!”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果然都老實了下來,關月堯也松開了辛慶忌的胳膊再次坐回了桌前。
“你小子下手也忒狠了,得虧我們還要再過兩日才動身,不然那些裝卸貨物的活兒我就讓你自己一個人幹去!”辛慶忌扭着胳膊,一張臉被疼得龇牙咧嘴地抱怨道。
馮肆這時已經走到了兩人旁,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關月堯:“關堯,你随我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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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堯随着馮肆走到了谒舍的客房内,馮肆反手關上了門,面色凝重地看着關月堯詢問道:“關堯,如今就要出關了,你也該向我吐個實底了。你究竟是何人?又為何非要随我出關去?”
此時的馮肆已經換下了那副大大咧咧的和藹模樣,一雙眼睛目光銳利,正審視着眼前的少年。
關月堯聞言,非但不懼,反而迎上了馮肆的打量。
“我先前在長安時不都與你說過了嗎,就是想去西域博個出路罷了。”關月堯露出一個頗有些無賴的表情,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博出路?那時你這樣說我還能信你三分。如今你竟然能如此輕易取得通關的文籍,你覺得,我還能信你幾分?你以為這樣一份通關文籍,是如此容易便能取得的嗎?何況,還隻花費了這樣短的時間。
我瞧你在長安時衣着打扮也不簡單,出手也頗為闊綽,瞧着并非貧苦人家的子弟當真隻剩下了去西域這一條路可選了。可待我們出門時,你卻又穿了那樣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的如同尋常百姓……”馮肆沉吟了一聲,再看向關月堯時,越發面沉似水了起來。
“如今我大漢與匈奴關系如此緊張,你卻執意要往西域那般敏感的地方去,還有意隐匿了行蹤,一副害怕被朝廷發現的模樣……”
關月堯聽着馮肆言之鑿鑿,邏輯也頗為嚴謹的一番推論,心中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莫非自己當真被他窺破了來曆和動機,若是他害怕沾惹上是非,不肯再帶自己前行就這樣将自己丢在隴西可如何是好?
關月堯正在心中思考着對策,要如何才能将馮肆的質疑搪塞過去。卻忽聽馮肆聲色俱厲地喝問道:“你說!你是不是長安那戶權貴人家的公子,想要私通匈奴賣國的?!”
“噗!”關月堯千算萬算,可就是不曾算到馮肆竟将事情往這樣的方向想了去。
不過她在軍中也曾聽過幾樁漢軍軍官戰時反戈投靠匈奴人的事情,馮肆常年行走于西域,這樣的事情恐怕見過聽過的更是不少。
他會有這樣的猜測,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馮老大,馮老大,您可真是誤會我啦!诶,您别這樣,您先聽我解釋解釋可好?”關月堯看着此時房中的馮肆大有一副,準備将自己五花大綁交給當地衙門的架勢,急忙擺了擺手勸道。
“那你先說。”馮肆話雖如此說,人卻已經堵在了作為客房唯一出口的門前。
“不知馮老大可曾記得您曾經與我說過的那個,十年前奉聖命初始西域卻至今仍生死未蔔的漢使?”為了讓對方方向,關月堯老老實實站在了房間的中央,她放松了身體與表情,隻是以正常地語氣和語速詢問道。
“自然記得?怎麼?你要出關與他有關?”馮肆皺着眉頭,仍舊戒備地看着關月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