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堯随着商隊,一路西行,周圍的景色變換,天氣也随之變得越發寒冷了起來。漸漸地,衆人不得不再次将各自的皮裘又裹在了身上。
還好,關月堯在出行前也做好了準備,如今穿在身上的這件皮裘還是霍去病送來的禮物。霍去病為好友打算的仔細,直到她此行不宜張揚,特意為她準備了一件獺兔皮作的皮裘。
雖也算金貴,但總比不過貂裘那般惹人注意。在民間,隻要肯多費些财資,總是能治下的。
果不其然,她這件獺兔皮裘才穿上身,便有同伴湊了過來,拿手摸了摸柔軟的皮毛,豔羨道:“你小子可真會享受,這般好的皮裘也帶出來了。不過你家既能置辦得起這樣一件好衣裳,怎麼還舍得讓你來商隊吃苦?”
關月堯聞言笑了笑,隻好老實答道:“也不是我家置辦的,這是臨行前好友所贈之物。”
“啊!是不是那日追着我們出了長安城的小子?不過你的好友既然有這樣的本事,你留在長安跟着他混不就好了?我要是有這樣的朋友,我可不來商隊裡受這些罪……”
那漢子還沒抱怨完,走在前頭将二人談話聽在耳中的馮肆已經出言打斷道:“阿堯第一次出現,親友擔心,為他籌得一件像樣的皮裘這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人家阿堯可不像你,整日裡好吃懶做,隻想着躲懶。去去去,給我到後頭看着貨物去!”說道最後馮肆的語氣裡似乎漸漸打帶上了不耐煩。
那漢子不敢違逆頭領,癟了癟嘴,乖乖調轉馬頭便往隊伍的最後端跑去,又惹來隊伍中其他同伴的一陣取笑。
關月堯瞧出了馮肆此舉,是在替自己解圍,連忙策馬小跑幾步追上了前頭的馮肆,想要向對方道謝。
馮肆卻沒有看關月堯,而是自顧自地指着不遠處高高聳立,山頂宛如隐沒在雲間的山峰說道:“看到沒,前邊就是昆侖山的餘脈了。咱們馬上就要進入羌人控制的地界了,都給我警醒着點!”
“羌人?可是西羌?”關月堯來了精神,好奇地詢問道。
“是啊……”說到這,馮肆歎了口氣:“如今昆侖山道可不如前些年好走了,羌人與匈奴結好,常來劫掠往來的商隊。若是遇見了,隻破些錢财都算是好的了。”說到這,又是重重一口歎息。
馮肆的話讓關月堯的心也不免提了起來,張湯曾與她提起過西羌,隻是似乎朝廷對于這個盤踞在昆侖山附近的部族的認識少之又少,對于他們在漢匈之争上的立場也依舊并不明了。
關月堯将馮肆的話默默記在了心中,嘴裡仍兀自問着:“既然昆侖山如此不太平,那為何不換條路走呢?”
身旁的大漢聽了關月堯的話,冷哼一聲說道:“哼,如今想自大漢入西域也不過兩條路可選。要麼走這昆侖山南段的商道,要麼走老路穿過河西走廊。可河西走廊如今是休屠王的地盤,走那還不如走昆侖南段碰碰運氣呢。”
語氣裡頗有幾分負氣的意味。
說話的人名叫韋寬,是個肌肉虬結的大漢,聲也如洪鐘似地震得人耳朵發疼。要說隊伍裡關月堯最怕同誰說話,那一定便是他了。
關月堯點了點頭,不敢再接話,便索性将目光放遠,看向了馮肆口中的昆侖山餘脈中。
昆侖山即便在關月堯生活的年代,也稱得上久負盛名,是人們頗為熱衷的旅遊目的地之一。
可此時,映入關月堯的眼簾,卻是一片綿延不絕,蒼茫而荒涼的山峰,在被荒漠覆蓋的荒漠上起起伏伏。
偶爾,這些山峰會因為雲層的飄散而露出本來的模樣。山頂上尤未化去的皚皚積雪,被終年的強風雕刻而成的陡峭山峰……這一切,無不令看見它,仰望它的旅人心生畏懼。
也不由令人懷疑,在這樣的環境中,真的能夠有人定居于此嗎?
一行人在這條崎岖難行,卻又由無數旅人踏出來的商道上,又行了數日。雖然提着心吊着膽,但所幸擔憂的羌人卻始終不曾出現。
馮肆推測,羌人如匈奴人一般,并不事生産,終年逐水草而居。也許是今年附近的水草并不豐茂,因此遷移去了其他的地區。
衆人聽罷,也覺得言之有理,南段附近這這片荒涼隔壁,确實不像是什麼适合放牧牛羊的模樣。隊伍的氣氛因此複又歡快了起來,衆人也開始有了說笑的心思。
就這樣又行了幾日,一行人終于深入了昆侖山脈中。關月堯也漸漸産生了些微的高原反應,呼吸變得越發困難了起來。
她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隻是默默走在隊伍中,聽着左右同伴們的嬉鬧,又或者認真地注視着周圍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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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咱們就歇在這吧。再過去,可就沒有适合宿營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