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石日護送着商隊抵達了婼羌國的邊界,兩隊人馬也在此時不得不分道揚镳。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商隊中的衆人與這些羌人士兵們相處的十分融洽,臨到此時,雙方竟然都露出了些依依惜别之意。
關月堯看到辛慶忌将自己随身攜帶的,用以防身的匕首送給了身旁的一名羌人青年。那名青年接過了匕首,又自腰間也解下了一把,塞進了辛慶忌的手中。
“明年,再見!”辛慶忌雙眼微紅,比比劃劃地與新結交的朋友道着别。
可比起他的含蓄,羌人的感情則要外放得多了,青年伸出雙手,便重重地擁抱了他。
關月堯站在馬海石日的身邊,看着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莞爾。
離别雖然傷感,可看到兩個族群因為一段時間的相處而變得如此和睦,還是讓她覺得這是一幅美好的畫面。
“馬海石日,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你是否把我當作朋友,但是我打從心底裡将你當作是我的朋友。希望有朝一日,我們還能再見。”關月堯看着身旁的少年,有些不舍地說道。
“為什麼?明年你不會再随着商隊來了嗎?”
關月堯的話似乎佐證了馬海石日這些時日以來心中的猜想,雖然心中早有了成算,卻仍作不知地詢問道。
“呃……”關月堯被這一問,發覺自己失了言。她本就不擅長撒謊,這時忽然被人發現了言語間的漏洞,心慌之餘,竟一時間找到不很好的借口将馬海石日的問題搪塞過去。
也許最重要的是,她将馬海石日當作朋友,對朋友撒謊,這令她感到心中充滿了負罪感。
踟躇慌張的神情再次出賣了她,馬海石日雖出生偏遠的部落之中,可到底也算是一國的王子。要論起玩弄政治權術,以及看人的眼光,關月堯如何敵得過自幼浸淫此間的他。
“堯,你是大漢國王的人吧?”
馬海石日略一猶豫,出于自己的考量,還是出言戳破了關月堯的身份。
看着馬海石日一臉地淡定,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詫異之色,關月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能早就被對方看穿了。
“你多慮了,我要真是天子近臣,不呆在長安享福,跑到這苦寒之地做什麼?”她下意識地反駁着,并且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語氣有些誇張地反問道。
“哈哈哈,那倒也是。”馬海石日語帶着些許的調侃,也許是害怕兩人的對話被旁人聽見,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關月堯聞言,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了極點。可哪怕如此,她也知道,自己決不能親口承認此事。
馬海石日見她分明是一副心事被人窺破的模樣,卻又嘴硬死活也不肯承認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借此岔開了話題。
他的本意也并非想要挑破關月堯的身份,不過是想給她提個醒罷了。
“堯,我也把你當作朋友的。你們漢人,比匈奴人好。”少年看着關月堯,忽然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說道。
關月堯聞言,眼睛一亮,臉上也露出了與有榮焉地神色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有了剛剛那一番驚吓,關月堯越發謹慎了起來,再深入的話,她也不敢再對着馬海石日多言。
“上次你說的牛肉貿易,我倒是頗為意動,不過在大草原上,從來都是赢者通吃。你們漢人想要與我們做生意,恐怕還是得先過了匈奴人那一關。”
馬海石日瞧出了關月堯被方才自己的那句話吓到,而變得過于謹慎了起來。可這樣繞彎子講話并不符合他的性格,索性便自己将話挑明了。
這一次,關月堯聽懂了他的話,她看向馬海石日詢問的:“這是你阿爹同你說的嗎?”
此時,對于關月堯的身份,以及此時談論的話題,兩人都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雖然看似在圍繞着關月堯随口一提的牛羊肉生意聊着天,但實際上,都是在試探兩人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真正的意圖。
“是啊,不過我也是這樣想的。”馬海石日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畢竟這一路山高路遠,若是不能保證道路的安全,恐怕牛羊群還沒趕到大漢境内,就全沒了。”
這話說得有些辛酸,可現實即使如此。羌人的發展此時正受到匈奴人的制約,迫使他們不得不龜縮在青藏高原的苦寒之地,無法與大漢進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此時道别已經漸近了尾聲,再是不舍,所有人也終歸還是回到了馬背上。
兩個少年見此情形,明白啟程的時間已至,兩人之間的話題也該終結了。
“那就祝我們後會有期吧!”關月堯回到了商隊之中,翻身上了馬,又朝着馬海石日一拱手,遙遙說道。
“好,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