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侍中,這蒸糕你可還喜歡?那是我家裡進獻到宮中的配方所制,衛娘娘與公主都十分喜歡,您要是吃得還覺得可口,下次我可以做一些,給您送去。”
那聲音霍去病自然記得,是劉靜女的。他聞言卻微一皺眉,又默默将蒸糕放在了一邊:“你怎麼還在這裡,沒随着衛長離開?”語氣裡不免透出了些許的不耐。
“我……我就是看您拿了蒸糕,所以好奇問一問。”霍去病有些惡劣的态度還是讓劉靜女心中一顫,可她依舊鼓起勇氣,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不喜歡吃蒸糕。”少年冷冷地回應道。
可他越是如此,劉靜女的心中似乎就越發地憋了一口氣。她自幼順風順水慣了,家中父母兄弟對她都多有寵愛和忍讓。
就這樣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到了十幾歲,喜歡的,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不被家人送到眼前的。
可偏偏婚姻之事卻不能如願,這讓她如何肯罷休?說起來,她與霍去病都是一般的人,面對認準的事情,都執拗得可怕。
不撞南牆,是決計不肯回頭的。
“霍侍中,阿堯姐姐如今在哪兒?我隻聽韓家阿姊說她外出遠遊,你與她向來交好,可知她近況?”
霍去病生硬的回話并沒有讓劉靜女打退堂鼓,相反,她見吃食的話題并不能挑起少年地興趣,便又另起了話頭。
說起關月堯,這個話題霍去病總不能拒絕了吧?這樣還能刺探刺探情敵的消息呢。
可霍去病卻似乎無意多談,更不想與殿中的少女多做糾纏。她的意圖,他早早就了解了。
本就沒有與劉家聯姻的打算,也早早就回絕了劉家。隻是,霍去病沒想到,少女會這樣锲而不舍的追着自己不放。
索性,雖然還未吃飽,他仍舊放下了碗筷,拿起桌旁宮人備好的巾帕拭了拭唇角,站了起來。
“我還有政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可才走兩步,他隻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牽住,身側也傳來了一聲氣惱地嬌喝:“霍侍中,您怎麼如此無禮?我隻是因與阿堯姐姐相熟,聽聞她出門在外,擔心她的安危這才小意向您打聽。
即便……即便我們兩家先前有些龃龉,但你我之間卻無仇怨。您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裡之外呢?”
少女的話語裡透着些許的委屈,顯得有些楚楚可憐。她口中所說的龃龉,也不過是私下裡想為兩家兒女議親,都已得到了三姨的暗許和鼓勵,卻被霍去病當着天子之面一口回絕。
自那之後,衛家在劉家面前便始終有些歉然,雖然礙于衛家此時的權勢隐忍不發,但總是有些不假辭色的時候。
可霍去病并不吃這一套,他不動神色地将自己的衣袖自少女手中抽了出來,轉身看向了劉靜女。
這應當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注視着自己,這個認知讓劉靜女的心跳漏了一拍。可那雙眼睛裡,全無半點的情誼,有的隻是一些讓她感到害怕地壓迫感。
“你們先退下吧。”可霍去病卻先屏退了左右,這才再次看向了她。
“劉小娘子,你我兩家即無結親的可能,你也不必如此癡纏于我。去病非是君子,最不耐煩旁人拿瑣事叨擾。我乃武夫,平日裡粗手粗腳地慣了,若是一時不慎傷了你總是不好的。
何況舉世之間,大好男兒盡有之,你不妨讓你家中父母為你另擇良婿,大可不必将大好的年華,都耗在我身上。”
霍去病懶怠得與少女再多糾纏,索性便将話一口氣都說了開。這樣的話,絲毫情面也不曾留給劉靜女。
但至少,左右無旁人在場,還是給她留下了最後的一點體面。
少女被這樣冰冷冷地話刺傷,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起了轉,卻強忍着不肯落下來。
她不想再喜歡的人面前,丢失了最後的體面。
“霍校尉多慮了,靜女确實隻是擔心阿堯姐姐的近況這才向您打探。自您回絕了親事後,我家與您便再無那些瓜葛,隻是此番詢問惹得您多想,是我思慮不周了。”
她強壓下話語中的顫抖,努力讓自己的回答更加體面一些。
“既然如此,再好不過,告辭。”可少年聽了她的話,一張冷臉仍不為所動。朝着她草草一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偏殿。
時光寶貴,他哪有有這樣的閑情逸緻,來處理這些在他眼中完全是多餘的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