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站在目送着帝後相攜而去，隻是三姨臨離開前那抹意味深長的實在是不容人忽視。

雖然他明知三姨的意圖，可他偏不願意如大人們的所願。

霍去病站在原地，并沒有走進大殿内，卻轉頭看向奉命被留在此地的衛子夫身邊的大宮女長秋，謙和道：

“長秋姑姑，殿内俱是女眷，去病不好叨擾，勞煩你帶我去偏殿用膳吧。軍中事務繁忙，我不想再此地耽擱太久，用過膳我便要出宮了。”

長秋猶豫了片刻，又看了一眼簾幔之後，憧憧的人影。可再一轉頭，身旁的少年已經不理會她是否情願，腳步堅定地朝着一旁的偏殿走去。

“唉……”長秋輕輕歎了口氣，這哪裡是個會聽旁人話的主兒呢？

她有些無奈，卻又無能就這樣放任霍侍中自己閑坐在偏殿裡。無奈之餘，也隻好認命般地跟了上去。

看來皇後的謀算，終究還是要落空了。

*

霍去病雖是習武之輩，但自幼跟随在天子身邊，自是十分講究風度儀容。如今偏殿之中，雖然除了他與随侍的宮女之外再無一人，可他仍是坐姿端正，用餐的禮儀一絲不苟，便是最嚴苛的宮女也無法在儀态上挑出他的些許錯誤來。

衛長此時在劉靜女的慫恿下，由侍女捧着食盒，攜着劉靜女，兩個少女拾階而上，說說笑笑着走了進來。

此時霍去病正背對着兩人，一手捧碗，一手執箸地吃着飯。從劉靜女的方向看去，隻覺得那背影軒軒似朝霞舉，肅肅如松下風。

心中又兀自愛了幾分，臉上也不由布上了紅霞。

“去病表哥，我聽長秋說你來了。想我們自幼一次玩鬧，如今怎麼反倒見外了呢？”衛長言笑晏晏，看着眼前已經聽見聲音已經會轉過身的少年，熟稔的玩笑道。

長在深宮中，衛長童年時的玩伴并不多，這個常被父皇帶在身邊的表哥便成了她幼年時最常一處玩耍的玩伴。

當時在陳皇後的刁難之下，母後的處境艱難，在廢後的授意之下，她也曾因此受過一些宮人的刁難。算起來，霍家的表哥，也曾幾次替她解過圍。

因此，雖然同樣是姨表親戚，可衛長待霍去病卻比公孫敬聲要格外親切幾分。這時許久不見，也不免出言打趣。

“非是見外，隻是軍務繁我不肯為其他事情耽擱，因此才打算在這裡用完餐後先行離去的。”面對表妹，霍去病的臉色稍緩，不再是那副冷冰冰地樣子，露出一個淡淡地微笑來。

劉靜女自見過霍去病後，最常見到的便是他那副不假辭色的模樣，更沒有與他閑話家常的機會。

關月堯在時，少年地目光總是追随着她的身影，從不肯将注意力分給旁人半分。

而此時，那個最大的障礙不在了，劉靜女覺得，也許這是個機會，能夠讓自己在欽慕之人的眼中和心上，占得半寸的位置也好。

她見殿中氣氛輕松，提着食盒上前了兩步，放柔了聲音說道：“霍侍中，這是公主為您準備的吃食。都是禦膳房才剛做好便送來了，還熱着呢，您快嘗嘗味道如何吧。”

就如劉靜女所料，少年的目光因為她的話，果然投向了她的身上。不，準确的說，是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上。

霍去病的臉上還帶着尚未來得及褪去的笑容，郎朗如日月之入懷，在少女的心中一燙，留下了一個再也無法抹去的印記。

可這個笑容很快便消散了，霍去病恢複了他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身旁的長秋接過了劉靜女遞來的食盒，取出了裡面的菜肴，重新擺在了霍去病用餐的案上。

劉靜女有些失望，要是是霍侍中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接過的，該有多好呢？

她好想和他說一說話，明明知道對方于自己并無絲毫的情誼，可還是抑制不住地想要與他見面。哪怕隻是遙遙地看上一眼，也能讓她開心上一整天的時間。

可惜，命運似乎并沒有打算給她太多與心上人相處的時間。就在衛長公主還打算與表哥閑話幾句的時候，一個宮女有些驚慌失措地小跑着沖了進來。

“公主，您快回去看看吧。韓小娘子與馮小娘子起了争執，吵起來了。”

衛長聞言，不由一驚，心中升起微微地不悅。雖然不知兩人因何而起的争執，但這是自己舉辦的宴會，她們兩人卻在這裡吵了起來，真是好不給自己面子。

她的神色一冷，竟露出幾分與霍去病相仿的淩冽來：“讓表哥見笑了，那我便先去處理事情了。”

“公主且去吧，不必理會我這裡。”霍去病點了點頭，轉身打算盡快吃完了這頓飯，返回軍營裡。

可才随手拿起一個還冒着熱氣的蒸糕咬了一口，不意，此時卻有個聲音自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