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将珂琳陀與關月堯領進了宅中,關月堯這時才将珂琳陀的家瞧了個清楚。
一個五進的院子,也沒什麼園林景觀可言。不過是在一片空地上鑿了處水潭養了魚,又載了幾株當地的綠植與花卉,便算是一處庭院了。
房屋倒是修得頗為講究,牆體都由鑿得方正的石塊堆砌而成,看着也頗為工整。
那仆人将兩人領進了一處廳堂後,沒有多言便轉身離去,連一句招待的客套話也沒有。
看來珂琳陀在家中,着實是不受重視,就連尋常的奴仆也将欺負到她的頭上去。而她似乎也早已習慣了這一切,在仆人離開後,臉上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憤怒。
相反,也許是因為有關月堯這個外人在場,她有些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了個頗為尴尬的笑容。
“郎君,要不……你先找個椅子,稍作片刻。我父親,許是有事耽擱了呢?”
兩人在大廳中空等了一段時間,期間既無仆從近前來伺候,也沒人來告訴她們,這個家的男主人要在何時才會出現。
想來即便是在漢人眼中,不通禮節的外藩人裡,這樣對待登門拜訪的“新婿”亦是十分失禮的事情。
關月堯的心中生出了幾分被人輕怠的憤怒來,她的脾氣一上來,就連陳直那般的權貴尚且說打就打,又豈會将珂琳陀的父親放在眼中。
既然對方無意見自己,那也不必在此處虛耗這許多的光陰了。關月堯想着,将手中提着的禮物随意在手邊的椅子上一放,拽起珂琳陀的手,便欲往門外走去。
“看來你父親貴人事多,想來今日是無暇招待你我了。走罷,我帶你上街逛逛去。”到底還是不願意讓這無辜少女下不來台,關月堯随意為她尋了個借口。
“可是……”珂琳陀卻顯得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樣。
關月堯此時心中正自不耐煩,聽見珂琳陀又是這般支支吾吾,有話不敢說盡的模樣,不由說道:“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可她的語氣此時頗有幾分不耐煩,才說完,她的心中就暗道一聲不好。轉頭看去,果然珂琳陀又露出了一副受到驚吓,泫然欲泣地模樣。
關月堯覺得自己要被珂琳陀逼瘋了,這樣的性格,恰恰是她最不擅長應對的。她的性子雖然暴躁,但也不是無理之人,無故将個女孩兇哭,還是讓她心虛了起來。
“我不是成心想兇你的,你别哭了。等會出門,我帶你買吃的去?”關月堯湊到珂琳陀身邊,耐下性子放軟了聲音哄了哄。
珂琳陀聞言,卻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深吸了一口氣後認真地說道:“我知道,都是我父親慢待了您,您生氣是應當的……都怪我,若不是我在家中不受待見,又怎會連累了您?”
雖然語氣仍有些怯生生地,但總歸是将心中想說的話,一字一句表達了出來。
關月堯見她如此也不由松了口氣:“既然如此,你父親不待見我們,那我們以後也不理他了。今日春光這麼好,幹嘛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走吧,我帶你逛街去!”
她說得灑脫,讓珂琳陀不由也跟着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原生家庭帶來的陰霾,似乎也漸漸消散了些許。
她看着眼前拉着自己手的少年,眼中的信任又多了幾分,膽子似乎也大了些許:“可是,我還想去瞧一瞧我阿娘。我即将随您遠行,在離開之前,我想再多看阿娘幾眼。”
雖然話語中仍然透着幾分試探,但至少,語氣已經堅定了不少。
說到母親,關月堯也被觸動了心腸。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見母親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可還好。
看着“少年”驟然間黯淡下來的神色,珂琳陀才剛剛鎮定下來的神情又再次緊張了起來:“郎君,可是我說錯了話,又惹得您不快了?”
“珂琳陀,我說過的,你可以不必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這裡不是王宮,我也不是女王,你若總是如此,不僅你累,我也會很累的。老是要擔心一不小心,又讓你胡思亂想。”
關月堯最怕少女露出這樣一副表情,她雖然大大咧咧,可也不是一個全然不會在意他人感受的人。
可以想見,在未來,她還需要和珂琳陀相處不少的日子。既然如此,為了日後過得舒坦些,不如現在就先将自己的态度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