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一把捂住斯特芬的嘴。
斯特芬嗚嗚掙紮,甚至感到呼吸困難,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如果克裡斯汀不放手,自己就會被他這樣活活悶死。
隻聽克裡斯汀從胸腔裡發出低吼,“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給他們治療,而後離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們,你以為我不想?但他們有傳染病,他們出不去,出去了也不會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所以你知道為什麼這裡沒人了嗎,因為沒人敢來,隻有我,隻有我還在這裡,你明白嗎!”說完,他緩緩松開壓住斯特芬的手。
斯特芬得以喘氣已感萬分幸卝運,聽了克裡斯汀的話又呆呆出神一陣。
難道克裡斯汀竟是個好人?
便在此時,克裡斯汀眼裡又浮現狠意,說道:“當然,還有那些想要逃跑的人,包括那些護士,那就不能要我手下留情了,呵呵,呵呵。”
斯特芬聽着他怪異的笑聲,看着他扭曲的笑臉,隻覺毛卝骨卝悚卝然,克裡斯汀似已進化成了無比狠辣的劊子手。
此時的斯特芬原本該驚懼不已,腦海中卻忽而意識到一怪異之處。
他道:“你說……他們都有傳染病?你說……這裡沒有别人也都是因為傳染病?”
克裡斯汀冷臉看向他,“這有什麼好質疑的,中尉一進來本就說了嗎?你是醫生,看了一圈還不知道嗎!”
斯特芬心想的确如此,這一路來的所見所聞他已都細細在腦中盤結了,自己有判斷着呢,随即脫口而出道:“他們沒有傳染病。”
一時間,兩人都呆了。
“你說什麼?”克裡斯汀問道。
斯特芬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隻覺自己可能說了句了不得的話。
他心想:“這裡分明沒有傳染病,從上到下卻口口聲聲稱有傳染病,這到底是以前的醫生都是半吊子沒看出來,還是這些人裝瘋賣傻呢?”
但見克裡斯汀似是一頭霧水,看上去不像是裝的。
斯特芬猶豫片刻,決定還是将話說出來的好,毅然斬釘截鐵地道:“我看了他們的檢驗結果,沒有顯示傳染指病的指标。我也見了他們,至少目前已知的傳染病,我是沒在他們身上見到。”
但見克裡斯汀呆得那嘴半天不合上,他又心中起了自我懷疑,道:“額,當然,也有很多未被發現和研究的傳染病就是了……”
隻見耳邊一陣轟隆,克裡斯汀瘋了一樣上前拽住了他,兩手抓卝住他雙肩,狠重得要将他的肩膀碾碎,“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忽而推開他,又道:“不不,這不可能,你是個假醫生,你根本不會看病!”
斯特芬一邊揉着肩膀,一邊道:“你…你真的不知道嗎?既是傳染病,這裡有多少人因為被傳染了死的,又有多少人因為被傳染了染了病?我是不知道有沒死的,我隻知道眼下這批人裡感染是有的,但被傳染得的病,一個也沒有!”
克裡斯汀踉跄地往前走上幾步,扶着牆又走上幾步,搖搖晃晃的,好似這是如此大的打擊。
斯特芬見他如此,逐漸意識到這件事有些奇怪。他想克裡斯汀一直都在軍營中做事,又承擔如此需要封口的工作,哪怕尤利爾中尉不了解一線情況,也不該是他克裡斯汀不了解。
難道當真是以前的醫生都是酒囊飯袋?可斯特芬實在覺得看出這些所需的知識并不高深,不至如此。
斯特芬忍不住問道:“以前的那些醫生,真的一句也沒說嗎?”
克裡斯汀卻是顫聲反問:“如果……如果你沒有進過檔案室,看過那些檔案,你…你能不能看出來?”
斯特芬道:“那當然不能了,你連話都不讓我與病人多說,這點時間又不能做全面檢查,怎麼看得出來?”
克裡斯汀兩眼一黑,靠着牆劃了下去。
“哎,你這是病了嗎?”斯特芬上前攙扶。
克裡斯汀渾渾噩噩的,兩眼一睜見是斯特芬來扶自己,立馬将他推了開,懊喪地搖頭。
他趴在地上,顫抖着身子好一會兒,嘴裡蹦出幾個字來:“你不是真醫生,不是真醫生……”忽而奮起,罵道:“你連傳染病都看不出來!你不用再給他們看病了,你可以走了,走吧!”
話剛出口又轉了彎兒,道:“不,你不能走。我要……我要……”頭低将下去,深深蹙眉。
有那麼一瞬,斯特芬在克裡斯汀看向自己的眼窩中讀出了一絲悲傷,這種眼神使他都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便是幼年欺負他的那個克裡斯汀。
他感歎任何人原來都會有改變的那一天,但也不知,克裡斯汀是否當真與往日有本質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