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榆替裴希接話道:“她對我沒有企圖。”
“那希希……這些年,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因為我不準她跟别人談戀愛。”徐清榆徹底成為裴希的發言人。
知夏有些迷糊,覺得徐清榆在這件事情上的主導性很強。
這時裴希開了口,說出她唯一能說的一句真話:“我也是這次去紐約,才知道這件事的。”她發覺她在好朋友們面前,有些說不出口“他喜歡我”這四個字,隻能用“這件事”來代替。
“那你怎麼想呢?你喜歡你哥嗎?”陶栀曉問完“呸”了一聲,“這時候再你哥你哥的,怎麼總覺得怪怪的。”
“我如果想清楚了,那你們倆今天就活脫脫是标準電燈泡了。”裴希想試着開一句玩笑。
那意思也就是,她心裡其實是喜歡他的,隻是還有一些懸而未決的顧慮。
知夏的心徹底安靜下來。細細沉思,他們其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實越是看起來像赤道和北極的兩個人,一旦觸碰愛,越是能建立起驚心動魄的親密關系,何況這是兩個很好很好的人。
陶栀曉還想追問更多細節,可是裴希一幅不想講太多的态度。後來氣氛越來越詭異。
隻有徐清榆是心氣很順的樣子,他覺得在共同好友面前暴露“奸情”,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爽感。
他不是那種願意把最真實的自己暴露在朋友面前的人,但認為自己和裴希的心意應該衆好友皆知。
愛情是應該在大太陽下底下閃閃發光的。想到這一點,他感知到自己又在推翻過去的徐清榆。
搭天幕的時候,裴希把姐妹倆拉到徐清榆聽不見她們聲音的地方,鼓足勇氣和耐心說:“現在給你們三分鐘找我答疑解惑的時間。”
“他是怎麼跟你表白心意的?”這是陶栀曉最關心的問題。
裴希是真記不住徐清榆的那些話了,就記得都不是很好聽,邊說還動手扯掉她的衣服。總之腦子裡都是親密戲,沒什麼真心濃度過高的橋段。
她愣了足足十多秒,說:“他就是喝醉了,說他其實一直都喜歡我。”
“那你當時是什麼反應?”
“我打了他一巴掌。”裴希越說越離譜。
“你不喜歡他?我覺得你是喜歡他的。”陶栀曉是三個女孩中看似開蒙最晚也最不谙男女之事的一個,可她該活泛的時候從不掉鍊子。
知夏說:“換做是你,也會很震驚吧。”
“那倒也是,畢竟哥哥妹妹的叫了這麼多年。那你到底怎麼想?”
裴希隻想打最安全的牌。
知夏蹙眉:“這可又不是賭局,也沒有最優解。除非他沒那麼喜歡你,你也……”
“那你覺得他是真心喜歡你嗎?我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怕,就是細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之後,我覺得他……是不是控制欲太強了?”陶栀曉看過許多言情小說,想象力大膽從書裡延伸到現實生活的具體事件上,又問:“他……有沒有……碰過你……啊啊啊啊我的意思是……希希,我希望他是給你留夠空間的,沒有強迫你做選擇。”
“連你們都覺得我段位不如他,那我要是這麼容易被搞定的話,豈不是特别沒面子?”
“所以?”
裴希抱起胳膊,“他還算尊重我,我也不是在拿喬。”
知夏明白她說不清。感情的事,自尊的事,說得越多顯得越傻。這是越長大越感受深刻的一個道理。
談不到點子上,讓裴希自己也有點抓狂。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閱曆和心境的開闊程度還不足以讓她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承認,她才是一直以來卑微受傷的那一方。
她不能說真話,那樣會顯得她這些年的僞裝看起來很蠢。
天色暗下來,女孩們在各自的心思和考量裡選擇用成年人的方式看待今日的變故。
有很多瞬間他們四個人又好像回到過去,回到過去放學後一起在小吃攤插科打诨,回到每年冬天一起去山裡許願的友情歲月。
變化的是徐清榆和裴希之間的相處,一旦涉及到肢體觸碰,姐妹倆都會新角度代入新的觀感。
過去裴希總是喜歡挂在徐清榆身上,她從不叫他哥哥,但是撒嬌的樣子絕對是妹妹該有的樣子……
知夏醍醐灌頂。
可她不打算再追問裴希什麼了。不管是當初,還是這次幫她還徐清榆的錢,裴希都在全心全意地愛她,以及保護她的自尊心。
再好的朋友之間也可以有秘密。
姐妹倆去布置帳篷的時候,徐清榆蹲下來,給裴希腿上的蚊子包塗止癢藥。
他從前很習慣做這些事,現在很喜歡。
風很輕,一絲絲清涼鋪開,裴希在天上找星星,什麼也沒找到,問徐清榆從哪裡找到的這個地方。
徐清榆做了好幾天的攻略,從天氣到設備,事無巨細地做預設做準備,比他之前獨自去陌生國家旅行時還要專注謹慎。
他不想讓裴希覺得他不認真,不會談戀愛,不配做一個好男友的備選。
“你滿意嗎?”他反問。
“就那樣。”裴希實話實說。
徐清榆裝作很自然地開口:“這幾年我每次一個人去旅行,都是因為跟我爸吵架,我心裡有很多黑色的東西……”他的意思是他在找到自己的方式消解。
“我沒有選擇很舒服的路線和國家,每一次都嚴格控制自己的預算。”
“都是苦旅……對吧?”裴希輕輕地扯開嘴角,她倒是也喜歡聽他解釋。
徐清榆覺得裴希可以懂他,卻也沒有再往深了說。他告誡自己,真誠的交流不是自己的訴苦大會。
他們倆錯位的這些年,過錯都在他。他的心魔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
“我把你喜歡的地方都留在了以後,希望以後我們有機會一起去。”他又說。
“再說吧。”裴希把他拉去湖邊。
月色很好,偶爾聽見水聲,自然之意緩慢流淌,兩顆心在靜谧之中進入難得的同頻。
“媽媽來套我的話。”
“媽媽找我聊了一些……”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裴希面對徐清榆,歪一下頭,讓他先說。徐清榆也想先說。
“我送你戒指的時候就想到了很遠的事情,不然以我的性格不會送你這種吓人的東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跟你說,我不會再喜歡别人,所以,我決定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等,我就等,不會沒耐心。不過你得跟我保證,你最終會選擇我……”
“保證?”裴希失笑道:“難不成我要給你寫一份保證書?”
小孩子過家家嗎?
“你告訴我,你心裡還有沒有我?”徐清榆不在乎她的嘲諷。
“說謊會下地獄。”
耳邊的風突然靜了,裴希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時空穿梭的錯覺,他們好像回到了舊家旁的巷子,回到那個她傷心欲絕的夜晚。
隻是心境不同了。讨糖吃吃不到的人也不是她了。
“你下過地獄嗎?”裴希反問眼前的男人。
“我在成年之前就喜歡你了。”答非所問。但是承認自己說過彌天大謊。
“徐清榆……”
“你說。”
“你第一次在山裡許願時,我在你的願望裡面嗎?”
“你覺得呢?”徐清榆不再計較标準答案,把她抱進懷裡,“我們……會結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