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希被徐菲菲綁去總店像模像樣地學了幾天經營生意的技巧,學到頭疼的時候在心裡咒罵徐清榆,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
徐菲菲承認徐清榆眼光毒辣,在見到裴希的第一眼就明确她是個聰明女孩,隻是這姑娘天生精力差,容易滿足,且十分甘于平凡,覺得沒什麼上進心也無傷大雅,她隻要一個月能有五千塊的零花錢,就能踏踏實實沒有抱怨的一輩子待在父母身邊。
“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你對婚姻有期待嗎?”徐菲菲跳過問她對徐清榆的打算,直接問聽起來更重要的問題。
裴希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容量很小,所以很少去思考太遠的事情,也認為自己思考不清楚。她看過很多書,但不會把任何女性角色的意志灌輸進自己的身體,她總是随手翻到下一頁,清晰地區分生活與高于生活的藝術之間的差距。
她好像對這些大事都沒什麼期待,前些天說想談戀愛也無非是想多一種人生經曆,那會兒她對徐清榆的心确實也淡了,淡到覺得他跟别人戀愛也不會傷到自己什麼。
“沒想到,就當是沒期待吧。”她口氣輕松地回答。
頓了頓,補充一句:“但是我讨厭小孩,如果以後我會結婚,希望另一半也是丁克。”
徐菲菲震驚了。
“不過……”裴希又說,“你要是和爸爸再生一個小孩,我也會很愛她……”
“你喝水吧。”徐菲菲打斷她的話。
同樣的問題,徐菲菲晚上問了問徐清榆。徐清榆在花房裡幫徐菲菲澆花,樣子很認真,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皺着眉頭搶答:“媽,你不會是想提醒我,如果我和希希戀愛,那就隻有結婚這一條路可以走吧。”
“我沒有在管你們兩個的事。”徐菲菲覺得他也挺不好聊的,兩個怪東西别扭到一塊兒去了。
又沒忍住問了句:“公司有人講小話,說你喜歡男孩。這事你知道嗎?”
徐清榆無辜地搖了搖頭。
終于等到假期,徐清榆要約裴希去露營。這是他思前想後的追求方式,起碼要先制造絕對的獨處空間吧。
裴希問:“過夜的那種嗎?”
“該準備的東西我會準備。”徐清榆沒明說,暧昧的含義涵蓋在裡面。
“你在追我?”
“不然你覺得呢?”
裴希陷入微弱的茫然後,打了個響指,“那你就正大光明地追,我要約那姐妹倆一起。不過這樣的話,你就得搞清楚人設了,你要是敢給我的過去安一個舔狗的頭銜,那你連睡我床的資格都會沒有。”
徐清榆不假思索:“行。”
聽說是四個人的旅行,徐菲菲稍稍放下心來。她和老裴都看得懂目前的局勢,裴希就是在吊着她的好哥哥玩。
兄妹倆都離家的上午,徐菲菲背負着巨大的心理負擔,潛入過兩個人的房間,結果沒有在徐清榆的床單枕頭上發現裴希的長發和香味,也沒有在裴希的床上聞見男性沐浴露的味道。
這事她是偷偷做的,連老裴都不知道。
她放下心來,有些欣慰,真是兩個理智的孩子。
裴希經期五天,徐清榆陪了她五個夜晚,都是淩晨一兩點進入,早上七點之前離開。他們會抱着睡覺,偶爾接吻,做些大尺度身體接觸,心理上的愉悅遠勝于生理,但兩人都覺得這樣也很好。
他們有時候在漆黑寂靜的夜晚用心聽對方的呼吸,情深時也會想要交心,但是徐清榆學乖了,他不去觸碰最要緊的問題,沉默着執行裴希不想負責的決定。
每天早上徐清榆走後,裴希會用香水覆蓋他的味道,以防生出什麼“禍端”。
去露營這天上午,陶栀曉見到徐清榆之後,手指輕佻地戳了戳他上臂緊實的肌肉,“清榆哥,你身材越來越好了。”
女孩們都長大了。純情的妹妹接吻時像個老手,上床時再羞恥的姿态眸色中也未有害羞之意,而妹妹的好姐妹們,似乎也跨過了青澀的少女階段,開始以大人的社交尺度同他交往。
徐清榆有點懷念過去。
他扒拉開陶栀曉的手,注意到一旁的知夏,她連續好幾天都是這幅眼神看他,看來是對他親口制造的謠言笃信不疑。
路上女孩們大談特談隻有女孩會關心的問題,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會顧忌徐清榆在場而總是竊竊私語。
“清榆哥,你以前總是讨厭希希染頭發做指甲什麼的,是因為她的喜好不符合你的審美嗎?我想問你哦,是不是你們這樣的人都自認為自己的審美很高級啊。”
知夏看了陶栀曉一眼,她還真是會問。裴希繼續刷某一些美甲推薦帖,不是很關心徐清榆怎麼回答,反正他總是巧舌如簧。
徐清榆說:“就算我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我也覺得我的審美很好。”
“哦。”陶栀曉鼓了鼓臉,貼近裴希的耳朵,“他沒變。”
這時徐清榆扭頭看向知夏:“我不會對江臨溪産生任何你不希望出現的心思……”
知夏總是玩暗戀,被人戳破心思不自在,立刻出聲:“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實這跟我沒什麼關系的。”
“有關系。”
裴希正襟危坐,擡眸看向徐清榆的後腦勺,猜測他馬上會語出驚人。
“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一個人搶男人。”徐清榆說這話時露出一個既煩躁又很自嘲的笑容,“但是,我恐怕也做不了你們的好姐妹。”
“懂啦懂啦……”陶栀曉認定自己明确他的意思,就是這位哥哥隻是取向跟她們一緻,但是覺得自己仍舊是個純爺們,仍舊不會跟她們這些小女生玩到一起去。
“你誤會了。”徐清榆又繼續說道。
裴希适時地打斷他的話:“還有多久到目的地?”
“你緊張什麼?”徐清榆太了解她。
“空調溫度可以調高一點嗎?”裴希不笑了,眼神威脅徐清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正好下了高速,徐清榆直接在路邊停了車。他一邊調高空調的溫度,一邊像天氣預報的主持人日複一日地播報一條常規的天氣預警,“我隻是用一條玩笑掩蓋我喜歡自己妹妹的真相。”
車廂裡鴉雀無聲。
裴希的緊張反倒落了地,難得的四人聚會,第一次在一種最接近于透明質感的氛圍裡拉開帷幕。
她甚至是一些内心拉開閥門的感覺,傾斜而下的秘密将虛僞的自己掩埋。往後,她喜歡徐清榆這句話也不必再以妹妹喜歡哥哥的假象來呈現。
她手指很有節奏地滑動屏幕,又去挑選新的美甲圖案,發現自己也不是太過擔心好姐妹們的反應。
她們三人,她的心思是最深,也最腹黑。她不焦慮陶氏姐妹覺得這是一場鬧劇或是詐騙。
如果她們相信,那一定會有最溫柔的表态。
陶栀曉懷疑自己中文理解能力回到幼兒園水平,“哥,你再說一遍,直譯的那種。”
知夏把裙子捏出褶皺,看一眼裴希的狀态,确認徐清榆說的是真的。
徐清榆簡明扼要地重複:“我喜歡希希,想讓她做我女朋友。”
“這這這這……啊啊啊啊啊……”陶栀曉覺得她天靈蓋都要散架了。
裴希堵住自己的耳朵,捂住陶栀曉的嘴巴,視線落在了知夏的臉上。
知夏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鎮靜,這是她從少女長成大人之後學會的克制。她從裴希看自己的眼神裡迅速讀懂一切,裴希擔心她為往事敏感多心。
她也的确在介意這件事情發生的時間點。
大家都這麼熟了,她也有了新的心上人,于是大大方方地開口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她還沒有接受我。”徐清榆也明白兩個女孩子之間的小心思,繼續說道:“我喜歡她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很久之前是多久?
她對他動心的時候,他就對他的妹妹動心了嗎?
知夏又覺得自己計較起來很可笑,不管真相是什麼,這兄妹倆在跟她的交往中都是完美無可挑剔的。
她聳了聳肩膀,想将往事翻篇。
陶栀曉在用力消化這條新聞,她環顧其餘幾人,覺得裴希淡定的可怕。
她忽然開口問:“你去紐約的第一天,問我要不要進入你哥的卧室……”
她當時是真沒想多,就是覺得這是兄妹倆慣常上演的“樂趣”,這些年他們倆偶爾會有點較真,比如涉及到對方交友,總會産生一些可大可小的摩擦。例如徐清榆不喜歡裴希跟教養不好的男孩子深交,裴希也會稍稍留意一些徐清榆身邊出現的優秀女孩。
可是這是普通兄妹之間也會發生的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