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靜悄悄的。
劉筝坐在床邊,耐心等候陳現山醒來。
嘀嘀,嘀嘀,連接病人身體的監視儀器上線條平穩,輸液架上的藥水正徐徐地流入病人的體内。
終于,劉筝看見陳現山眼皮顫動,她激動地俯上身去。
現山,現山,你醒了嗎?
陳現山努力将沉重的眼皮撐開——
劉筝滿是關切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
劉、筝……
是我!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
他費力地搖了搖頭。
他轉眼一看,四面全是幹淨雪白的牆壁。
我在、醫院?
是,詩婷刺傷了你,幸虧救護車及時來到,而且刀口不算很深,醫生已幫你處理完畢,放心吧,你隻要多休養幾日便可痊愈。
詩偉呢?
他沒事,已回自己房間休息。
現山擡手,劉筝明白,她立即捧住他手,并放臉邊摩挲。
現山蘇醒了,她感激,她淚流。
現山為她的淚而心痛。
對不起……
劉筝搖頭。
你不問?
劉筝還是搖頭:
你想講,等你傷好以後大把時間講,而現在,你要好好休息。
現山定定望住她。
像是以後再不能這樣望住她似的。
以後……
這兩個字,在他心上重重地敲擊兩下後,剩下一片惘然。
你不怪我?
不怪。
她語氣堅決,像在捍衛什麼。
現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劉筝,那是在翁華偉交給他的劉筝的個人檔案上,一張小小的證件照,上面的劉筝,有一張小巧白淨的臉,和一雙不服于世的清冷的眼。
為什麼不怪?現山又問。
因為……劉筝有點小小的哽咽: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而且最終是你制服了詩婷、救了我和詩偉,不管怎樣,這事兒都過去了,大家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
現山用指背拂去她臉上滑下來的淚。
别哭啊。
她害羞地笑。
我沒哭。
他們繼續默默地凝望彼此。
那詩婷呢?
講到詩婷,劉筝歎氣了:
她被警察帶走,也許,今後仍會被送回精神病院吧。
現山忽然感到身上一陣劇痛,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劉筝知道他累,忙叫他再睡一覺。
除了身上的刀傷,醫生還說你嚴重營養不良,接下來你什麼事都不用管,乖乖待在醫院裡休息,我會陪你。
現山點頭。
他假裝昏睡,避免讓劉筝看出他的不适,他以為劉筝很快會走,哪知,她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
痛、并快樂着。
然而,這多麼幸福。
傷剛好一點,現山就要去看望詩偉。
劉筝扶他去。
敲響病房門,聽見詩偉應答,他們推門而入。
詩偉坐在床上辦公。
他叫助理們出去。
現山亦叫劉筝留他們兄弟二人交談。
衆人都走後,現山先問詩偉身體如何。
很好,過兩天便可出院,你呢?
我也是,幸好大家都沒受重傷。
詩偉冷哼一聲:
你是否遺憾?
現山震驚:
怎會?你以為我真想殺你?
難道不是?
現山搖頭。
詩偉,事到如今,我全部向你坦白,的确,我進入翁家,是為報仇,為報秀秀之仇。
秀秀?那是誰?
是我打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是我的姐妹,是我的恩人,亦是我一生都對她抱愧的對象!
她怎麼了?
她自小與他父親相依為命,小小年紀,便懂持家之道,燒得一手好菜,也時常來照顧整天喝冰水配面包的我,長大後,因父親生病,她一人打多份工,隻為有多點錢可以付醫藥費,有一日,她回家後興奮地告訴我,她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隻要她肯努力,很快她就能還清債務,也能買得起昂貴的進口藥物、徹底治愈老父親的病!
她進了我們公司?
沒錯。但……
但什麼?
不久之後,我發現她每天下班回家的臉色,再也不像最開始那樣興奮。
工作太累了?
一開始,我也這麼以為,還勸她不要太過拼命,結果她卻背着我哭了。
怎麼回事?
我問她,是不是有同事欺負她,或是上級領導壓榨她,如果真的幹不下去,幹脆辭職、另找一家吧。
她怎麼說?
她什麼也沒說,哭完之後,她又沖我笑,還叫我不用替她瞎操心。
現山說到這裡,拿手抱住了腹部,眼前浮現了昔日影像,像是又将他帶回到了真實的過去……
秀秀叫他不用為她瞎操心。
放心吧,我沒事,她用力抹幹淨臉上的淚,說:你想不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秀秀起身,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食材,然後就在竈台前忙活起來。
看着秀秀嬌小柔弱的背影,現山冒出想緊緊抱住她的沖動。
他很快真的這麼做了。
秀秀吓了一跳,轉身問他這是做什麼。
現山什麼也沒說,直接就吻向她——
結果秀秀發瘋似的把他推開了。
為什麼?
現山不懂。
他以為秀秀是喜歡他的,至少,并不讨厭他的。
可是秀秀卻拿手背用力地擦着她的嘴唇,好像他在那上面留下了多少髒污似的。
現山怒了。
他轉身離去,用力關上大門。
此後,他不願再搭理秀秀,不管在哪裡碰到她,秀秀又是如何帶着一張歉疚的臉招呼他,他都視若不見。
他甯願讓秀秀生氣,也不願被秀秀嫌棄。
直到那件事故發生,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誤會。
他完全地誤會了秀秀,也正因此,他錯過了拯救秀秀的時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