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一陣沉默。

“不回答，那就是還有了。”小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家裡人對你不好？”

“他們、”塗山璟停頓了一下，“我不在……對他們、都好。”

“你家裡所有人也這麼覺得嗎？”

塗山璟又是一陣沉默。

“你想留在這裡？”

塗山璟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你、救我。我，做你的，仆人。賜名。”

小夭眉眼帶冷：“我不需要仆人，即使要仆人，我也不找你這樣來曆不明的。”

名為主仆，實則以退為進，名正言順地進入她的私密生活空間，探知她的一切秘密。他從未真正把自己當過仆人看待，平日裡無事的時候固然是千依百順，一旦真有事，他優先考慮的都是自己，這是他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上輩子她看不懂，可經曆了數十個世界之後，她再看不懂就真成傻子了。

麻子串子在旁邊看着不對勁，平時六哥也不是這樣冷漠的人啊！

“六哥，他沒地方可去，要不就讓他再住一陣子吧？”麻子讷讷道。

串子也有點不忍：“對啊，他現在用的藥也不多了，就多雙筷子……”

塗山璟站在旁邊，一臉可憐兮兮。

小夭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應當知道，你留下來，對我們并無半分好處。你想逃避面對過往，可你身上的仇怨并沒有解決，你的仇家知道你沒死，早晚還是會找上門來，清水鎮雖然地處偏僻，可也不是什麼世外之地，最多隻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麻串都沒想到這一層，聽小夭這般說，一時都愣住了。

“你是個高等神族，一口中原口音，看你行止氣度，想必跟中原那些大氏族有些淵源；而我跟老木都是靈力低微的低等神族，麻子串子是普通人族孤兒。回春堂隻是個小破廟，供不起你這樣的大神。你的傷最多再過三個月就會全好，三個月之後，我會給你準備好盤纏，你想好了去處就跟我說，我找人送你去。你有你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等養好傷，就此别過罷！”

塗山璟臉色蒼白，沉默半晌，一瘸一拐走回屋裡去了。

麻串二人面面相觑，不敢做聲。

“看什麼看，還不去幹活！”小夭一腳踹過去。

老木聽說了小夭打算之後，倒是眉開眼笑，心中的擔憂去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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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璟自從能走動之後，開始幫忙做一些雜活，小夭也不管他，由着他去。

她除了日常坐診，偶爾指點串子箭術之外，剩餘時間就是埋頭煉制藥物。

回春堂如今隻能靠她一個人看診賺錢，而醫術這東西，沒有點記性和悟性，數十年也學不好。小夭思索之後，決定做一些簡單現成、容易上手的生意。

她從自己記憶中找出一些經典方子，加以改良之後，研制成一些成本低廉的常用藥，止血散、燙傷膏、跌打酒、驅蚊香囊、還有專治小兒腸胃不适的養兒丸……

這些病症都十分常見，作為家中常備藥十分合适，打開銷路之後，也能給回春堂增加一項收入。

老木對她最近異乎尋常的勤奮有點驚訝，但無論如何這總是好事，于是天天給小夭打下手，忙得不亦樂乎。

清水鎮居民們一開始還對回春堂出品的藥物半信半疑，後來試過之後，發現果然效驗如神，于是便大受歡迎起來。

大多數醫堂，貴的并不是藥物，而是醫師們的診金，水平越高的醫師，診金也越高昂。一些不嚴重但是鬧人的日常小毛病，如果買點藥自己在家就能解決，省去看病的診金，何樂而不為呢？

不久之後，回春堂賣藥的收入竟超過了日常問診的診金，隻是回春堂的切藥制藥活比往常要繁重了好幾倍，幸虧有塗山璟在，春桃也經常過來幫忙，這才緩解了點壓力。

串子這半年來學會了射箭，小夭又教了他不少捕獵和設陷阱的法子，清水鎮四周群峰環繞，飛禽走獸衆多，他上手之後，便時不時能從外面帶回來一些水鴨山雞野兔，偶爾也能射到野鹿之類稍微大一點的，甚至還讓麻子給春桃家裡送了幾次獵物。

于是西河街上的街坊們紛紛對串子刮目相看起來，誇他能幹。串子面上生光得意洋洋，走路都是帶風的，練習箭術更勤奮了，連帶着老木對他的責罵都少了很多。

小夭看在眼裡，心裡也是頗感欣慰。上輩子她一直攆着麻子串子跟她學醫，卻從沒想過他們二人到底适不适合這條路。

如今串子找到了他喜歡且能做得不錯的謀生之道，一改平時憊懶貪玩的模樣，比前世要強多了。

除了制作常用藥之外，小夭也偷偷給相柳準備了許多毒藥，甚至還給相柳煉制了幾瓶用自己血液特制的療傷藥。

按上一世的記憶，距離第一次遇見相柳還有一年多。

或許應該再做些好吃的點心，他那麼喜歡美食，許多其他世界的食物他都還沒嘗過……還有美酒。

以前在異世界做任務的閑暇之餘，小夭十分喜歡學習各種各樣的美食做法，心心念念為的就是等回來之後，能親手做給相柳嘗嘗。

隻是這個世界香辛料還比較少，等以後回到五神山再派人收集一些香料植物回來……

小夭心裡盤算着，唇角不知不覺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