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柳兄你怎麼會在這？我在清水鎮這麼久也沒見過你……”

“路過。”

小六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你家不在這啊？那植楮草怎麼辦？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相柳看她眼睛圓溜瞪着自己，不禁有幾分啼笑皆非：“放心，不會欠你的，不過植楮草的确不太常見，找起來要費點功夫，每隔半個月我派雕兒給你送過去，直到送完為止。”

小六嘿嘿笑：“行！”

“你要那麼多藥草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賣錢啊！”小六坐到他身畔，掰着手指頭算給他看，“我家裡有兩個到了成親年紀的，這禮金得準備了吧？我兄長老木如今年紀大了，很多勞累的活計也慢慢幹不動了，我得請幫手，這也要錢；回春堂屋子一下雨就容易漏水，冬天還漏風，修繕房屋也要錢……”

她摳摳索索一番計算下來，滿臉遺憾，仿佛十株植楮草還是太少了。

相柳忍俊不禁，面具下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她隻顧着算賬，卻忘了看火，火上的魚便散發出了些許焦味。

“哎呀~光顧着跟你說話，魚都烤焦了！”小六火速沖過去拿起魚，翻了個面。

“還好，隻是皮有點焦了，還是能吃的，你把那幾個小瓶子拿過來給我，我再撒點香料。”小六盯着魚，嘴裡念叨。“你注意點，有些是毒藥，别打翻了。”

她不說還好，聽她這一說，相柳倒是真的打開來挨個聞了一下。

“這毒藥不錯！”相柳說着把幾顆藥丸丢進嘴裡。

小六回頭看見，大驚失色：“你幹什麼？快點吐出來！”

她連滾帶爬撲到相柳身邊，滿地找解藥：“解藥呢？——你想死也先還我十株植楮草再死啊！”

他扒拉出解藥，擰開塞子：“張嘴！把解藥吃了！”

“不用了，這世間能毒倒我的毒藥還沒出現。”相柳唇角微微勾起。“你看我像是中毒了的樣子嗎？”

小六抓起他手腕，給他把了一會脈，相柳竟也不躲，好脾氣地任他擺弄，隻是神色不明地總盯着他看。

小六把了半天脈，拍了拍胸口，松開他：“被你吓死我了！”

“你敲詐我十株植楮草，我吃你點毒藥，你占的便宜多多了。”

“這倒也是。”

小六過去把架子上的魚拿了下來，仔細撒上香辛料，遞給他。“你這是什麼奇怪癖好，經常把毒藥當豆子吃啊？”

“有時候練功要用。剛才的毒藥你哪來的？”

“我自己配來防身用的，你要喜歡就拿去好了。”小六假裝漫不經心。

相柳果然蹙起了眉，嘴唇緊緊抿着。

小六心裡咯噔了一下，他還是像前世一樣疑心重，隻怕不會相信清水鎮一個小醫師為什麼會毒術比著名醫師還高。

“其實，這世間可能也就隻有你知道我的毒術，連跟我一起住的老木他們都不知道。”小六用木碗從陶罐裡盛了點奶白的魚湯，小口地嘗了下鹹淡。

“為什麼？”

“因為見過我用毒的人都死了。”小六歎了口氣。“我不能修煉之後，打架又打不過别人，在大荒裡四處流浪，什麼人都遇到過，我唯一的防身方式就是用毒。為了防身，我去到哪裡都努力收集各種毒藥，潛心琢磨怎麼配制、使用毒藥……幾百年下來，醫術不敢說，論這世間用毒比我更強的人，隻怕是不太多。”

相柳緊蹙的眉頭終于漸漸松開了。

“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我，難道不怕我對你不利？”

小夭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我隻怕壞人，像你這樣第一次見面就肯為了賠罪送我十株植楮草的，不會是壞人。本來你要是直接飛走了，我也是奈何不了你分毫，以你的靈力，一掌就能打死我。再說了，我有什麼可給你圖的呢？要财沒财，要色沒色……把我綁了拿去賣也不值幾個錢。”

“隻是沒想到世間竟然還有你這樣不怕毒的怪胎！”小六自己盛了一碗魚湯，把陶罐提到相柳面前，遞給他一個木碗。“柳兄，你要是需要毒藥的話，跟我說，這價錢嘛，好商量！”

“我考慮一下。”相柳不動聲色，吃掉手裡的烤魚，又嘗了嘗陶罐裡的野菜山菌魚頭湯。“你這烤魚的确做得不錯！湯也不錯！”

小六微笑了起來，九命相柳是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一個人的，可這不要緊，疑心也罷，信任也好，隻要他對自己有興趣就行。

吃完烤魚之後沒多久，相柳便騎着毛球飛走了。

小六戀戀不舍地目送他離開，笑容滿面地跟他揮手告别。

如無意外，他回去之後就應該開始着手調查回春堂了。

這一趟，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