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聞言一愣：“什麼是淨壇使者？”

小六這才想起這個是《西遊記》裡面的典故，相柳自是聽不懂。

“以後再告訴你。”

小六收拾幹淨桌面，摸出一張羊皮卷，上面寫滿了條陳想法。

“白天我跟俞信商量了一下，清水鎮這邊的高端材木半年到百黎進貨一次是最好的，一年進一次的話，資金周轉有壓力；三個月一次的話，貨少了這勞師動衆走一趟卻又不太值。交易時間定在三月跟九月，這兩個月降雨不多，山裡洪水少，不論天氣還是氣溫都較為适宜。你覺得如何？”

相柳點點頭：“可。”

“百黎人生活貧困，除了高端材木之外，我打算跟他們再收購一些藥材之類的，百黎山多地少，種糧食不夠吃，但是藥材生長卻是很适宜。這次跟你過去那邊遊玩一趟，我發現那邊有不少野生珍稀藥材，在中原這邊都是很少見的，在那邊卻遍地都是。如果能多一條謀生路子，他們生活也能好一些。”

“但是這麼一來，涉及到的方面就太多了，不但要從高辛中原各地去采購糧食、鹽、各種生活用品；還要從百黎人手裡收購藥材木材，運送到清水鎮和轵邑，賣給其他行商。除了跟各方行商洽談之外，還需要找人護送貨物。”

“聽起來，你們好像需要一整支商隊？”相柳笑問。

小六攤攤手：“要鋪開這個攤子，不但需要一支商隊，還需要一個商行負責協調各方面的供應，需要的資金太多了！我們眼下錢都投到了工坊裡，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錢，而如果要等到工坊資金回流，又太慢了，我等不了那麼久。”

相柳沉吟了一下：“如果是商隊護衛人手的話，我可以調一部分給你，作為我們義軍參股之用，節約一些花費。資金的話……大概需要多少？”

小六看了一眼羊皮卷，報了個數字。

“這個隻是半年所需木材的價格，我還沒算上各種路上損耗花費。”小六愁眉苦臉。

相柳笑道：“你也不要太心急，想着一口吃成個胖子，事情一條條做起來就是了。眼下距離三月還有小半年，你正好先整理一下需要的木材清單，順便采購一批糧食和鹽，送過去給巫王他們作為訂金。他們募集人手伐木，也是需要人力物力和時間的，這半年時間，剛好可以拿來籌錢和組織人手。眼下條件不足，先把木材買賣做起來吧，藥材的事可以先不急，等将來商路穩定了，我們再捎帶着把藥材做起來。”

“再說了，我們就算要幫他們開拓藥材生意，也不一定非要自己親自去收購，轵邑城裡那麼多的藥商，你找幾個腰杆子粗的，居中協調一下，按行價從百黎收購，不用自己搭錢進去的。他們未必就對百黎的藥材沒有興趣，隻是長年以來那邊一沒有商路，二毒蟲猛獸甚多，百黎人又惡名在外，尋常商人不敢進去冒險罷了。”

小六覺得一團亂麻十分頭大的問題，被他這麼一番抽絲剝繭，竟立馬豁然開朗有條不紊起來。

“也是，這事的确眼下也急不來。”小六自己反思一下，也笑了。

她總在想着不知何時就會被迫離開清水鎮，想着要在離開前搶先一步把清水工坊的基礎打牢，把對百黎的責任盡了，滿心焦慮；卻忘了很多事原本就急不得，隻能一步步來，焦慮隻會打亂正常的節奏。

以相柳和俞信的能力，即使她不在，他們兩個也完全能夠把工坊的局面穩住，自己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呢？

小六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

兩人就着羊皮卷上的條陳問題，逐條商量了好久，不知不覺就從面對面變成了肩并肩。

“貨物運送的話，頭兩年還是我們兩個親自跑吧！省點費用，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一開始就大張旗鼓的，太過惹人注目。這麼多木頭從水道運輸經過高辛，想順利過關，勢必要先行打點上下。我們初創期間可用的利潤并不多，能省則省。”小六道。

相柳點點頭：“以你能力的話，一個人就夠了，到時候我帶你去。”

“回頭我設法弄點東西，拿到轵邑去賣，再加上俞信那邊撥款，應該足夠第一批交易用的。”小六笑道。“到時候還是要辛苦軍師大人陪着我到處跑。”

相柳點點頭，眉眼間都是笑意。

他喜歡小六這般模樣，卸去平日裡的狡黠僞裝，滿心認真地在為共同的未來謀劃着，毫無保留地信賴他的判斷和能力。每一分算計裡，她都把他算在了自己人的那邊，為他的利益着想，這讓習慣了各種厮殺算計的相柳覺得分外溫暖。

這世上，竟有人真的把他放在心上，而不隻是為了利用他的能力。

這晚，相柳宿在了西廂房裡，第二天一早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