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神色有些黯然,旁邊另一個年輕男子怨毒道:“還指望蓐收!我們大家活不下去了,舉旗反叛,軒轅王派人來勸我們投降,領頭的人就是蓐收!他口口聲聲說什麼讓我們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心裡全是打的賣族求榮的主意!”
婦人道:“也不能全怪蓐收……他,他……”
男子怒道:“不怪他怪誰?是他自己拍胸脯保證隻要我們放下武器,他必定請求黑帝調撥糧食赈災,給大家多發土地。我們信了他的話,結果他這頭把我們招去談判,那邊德岩的孫子就帶人偷襲我們的族地,我們的族人死傷了一大半!他跟我們保證,他能保證什麼?他一個出身青龍的傀儡大将軍,常年孤身鎮守在高辛南境,遠離中原和我們,手底下全是軒轅和常曦白虎的人,沒有黑帝命令他指揮得動誰?什麼号令天下兵馬,天下第一大将軍,深得黑帝信任不設監軍,做戲給猴看呢!”
婦人無言垂淚,男子繼續道:“就算那次偷襲屠殺的事不關他的事,可我們族人慘死,他又做了什麼?他說他會上禀,求玱玹主持公道,不會讓族人枉死。可我們最後等來的是什麼結果?”
“中原撥過來的赈災錢糧,一大半進了軒轅官員的倉庫,赈災也是先發給軒轅人才輪得到我們,他們吃香喝辣,我們卻要看着孩子餓死!屠殺我們族人的罪魁禍首,就因為是軒轅王孫,刑不上王族,被罰了個禁足就了事!他蓐收除了上奏上奏還是上奏!上奏出個什麼來了?!他對得起我們青龍羲和二部嗎?”
男子憤怒已極,越罵越大聲,旁邊的一些人也被驚醒了過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勸道:“炎,蓐收也是無可奈何,你也不要太生氣了……唉,這都是青龍部的命啊!”
那叫炎的男子猶自憤怒不已:“當初大家夥信賴陛下,聽他的話,放下武器追随他移居西北,如今不過幾十年,我們的人還剩下多少?早知道如此,我甯願跟玱玹那狗賊決一死戰到底,死在戰場上也好過如今!就算有常曦白虎叛徒幫他又怎地?我們高辛軍隊當初把赤水豐隆他們打得滿地找牙,可不曾輸過給他們!”
“陛下也是瞎了眼,竟信了玱玹這狗賊會善待我們高辛人!”
“不得對陛下無禮!”老人喝斥道。
炎不敢對老人不敬,卻還是不服氣,小聲嘀咕:“要不是陛下…陛下若是心裡還有我們,又怎會半點消息都沒有?”
“蓐收已經辭去大将軍一職,炎,你不要再說他了。他不是出賣族人的人,他一直都是我們青龍部的驕傲。”婦人哄睡了孩子,輕聲對男子道。“你小時候天天喊着要成為蓐收哥哥一樣的人,你忘了嗎?”
炎終于眼中掉下淚來,在臉上擦了又擦,昂着頭看天,卻仍然擋不住眼角熱淚滾滾而下。
這時,老婦人跟女子端來熱氣騰騰的米粥,粥裡居然加了不少肉,香氣四溢。
“來吃點東西吧,慢慢吃,還有很多,管夠的!”她熱情地招呼衆人。
青龍族人一路南逃饑寒交迫,盛産于高辛的稻米粥香氣更是許久不曾聞到過,許多人邊喝粥邊掉眼淚。
“謝謝嫲嫲招待!可惜我們這一路逃難,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沒什麼銀錢給你……”婦人感激又窘迫。
老婦搖了搖頭,“不用了,隻是一點米和肉,也不值什麼錢。都是同族,就不要說客氣話了!如今你們有什麼打算?”
婦人道:“我們反叛失敗,後面還有軒轅追兵,在這裡歇一會就走。我們十幾個部族當初商量好是分開走的,到約好的地方集合再做打算。軒轅人要追我們,也隻能分兵追,兵力分散,我們族人才能有更多人逃出生天。”
“說實話我們也是前路渺茫,不知道往哪裡去可容身,但就算死,死在故土總勝過屍骨抛荒異鄉。”婦人拍了拍懷中的孩兒,慨然笑道。“我這孩兒,出生在軒轅,到現在也沒遊過水,這可不行,哪個高辛兒女不會水呢?”
老婦眼中終于落下淚來,她從脖子上摘下一根鍊子,鍊子末端綴着一顆龍眼大的珠子,遞給婦人。
“到了集合地之後,你把這個交給蓐收,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婦人有些驚奇:“嫲嫲也認識蓐收?”
“見過幾次,他不會放棄你們的,相信他吧!”
婦人有些疑惑,悄悄把靈力注入珠子,臉上突然現出驚喜的神色,難以置信地看向老婦。
老婦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沒多久,吃飽喝足的青龍族人動身趕路,老婦人給他們塞了不少吃食,婦人特地落在最後面,給老婦拜了三拜。
“多謝嫲嫲相救!敢問嫲嫲大名?我好回去告訴孩子們,嫲嫲大恩,我青龍羲和諸部的人日後定當永志不忘!”
“不用了,這是給蓐收的謝禮。感謝他昔日曾保護我一位故友的屍身,沒有遭人踐踏。你這樣說,他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
婦人再次拜謝,起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