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健地從地上爬起來,沈懷昭肅着眉眼,遞給祝祁安一個眼神,緩緩站到門的背後,環着手站着的祝祁安也放輕腳步來到門正前方,沖她微微颔首。
目光相交的瞬間,沈懷昭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拉開門,沈伯見門開瞅準時機猛地發力将人推了進來,權維康猝不及防地跌進門裡,意識到不對剛想放聲呼救,就被一陣巨力扯過捂住嘴巴,重重壓翻在地面上。
地面上灰塵揚起,在燈光下遮蔽了她的視線,沈懷昭揮了揮眼前塵埃,不由自主地咳了幾聲,等到灰塵落下才看見眼前兩人。
祝祁安一把将權維康按在了地上,中間不慎撞到了書架,上幾層的書劈頭蓋臉的落了他們一身,沈伯剛鎖好門,回頭一看就心疼地驚呼一聲,急忙撲過去撈書。
權維康似乎被砸蒙了,躺在書堆裡一動不動。
祝祁安困着他手緩緩起身,發冠被砸的稍微歪了一些,一縷發絲垂在臉旁,清逸的臉上難免沾了些灰塵,瞧着有點恍惚。
沈懷昭被他那邊的動靜驚呆了,一時沒反應,見祝祁安起身趕緊跑過去,話裡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擔憂:“有沒有砸到哪裡?”
他外袍顔色深且不耐髒,一旦沾了灰塵就很顯眼,沈懷昭一邊說一邊拍着他身上落的灰,灰塵太多,拍的時候又開始四處飛揚,沈懷昭猝不及防之下被嗆了好幾次。
權維康被沈伯扶到了一旁,祝祁安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怔怔站在原處,半張開手臂,垂眸看向專注着為他拍灰的沈懷昭。
兩人貼的很近,近到祝祁安一阖手就能将懷中骨骼纖細的少女擁個滿懷。
看她又被灰塵嗆到咳嗽,祝祁安看不過去,一把壓住她的手道:“我沒事,灰塵大,不要再管衣服了。”
“馬上就好了。”
沈懷昭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見祝祁安手搭上來下意識的反手握住,想要将他手拂到一邊。
祝祁安沒有準備地被她握個正找,不可思議地蜷了下手指,然後頓住不再動彈,沈懷昭被他那一瞬間的反應驚回了神,忽然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她主動地,登徒子一般的,握住了祝祁安的手。
沈懷昭:“......”
沈懷昭大腦徹底宕機,她活了十幾年第一次和異性這麼親密,連第一時間應該撒手都忘了,腦中飛速思考着要怎麼樣才能圓過去。
祝祁安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堪稱乖巧的給沈懷昭握着手。
沈懷昭呆呆地眨了下眼睛,忽然不知道腦子搭錯了哪根弦,在祝祁安專注的眼神中雙手合攏,捧起他的手,輕輕地吹了吹。
濕熱的氣息從手上傳來,帶着一些難言的潮濕,祝祁安這下是真的驚呆了,一把抽回手背在身後,磕磕絆絆地對沈懷昭說:
“多......多謝沈姑娘,在下手......感覺好多了。”
“哦,哦,好。”
沈懷昭似乎是傻了,手在空中呆呆地懸了許久,祝祁安偏過頭輕咳一聲,沈懷昭悚然一驚,反應過來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強裝無事地撤回了手,沈懷昭手忙腳亂的連怎麼擺手都忘了。
無助地兜了個大圈,她手落在頭上,尴尬地開始雙手撓頭,沒幾下頭發就亂成了雞窩。
方才形容漂亮的小娘子轉眼成了個瘋婆子,祝祁安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别犯傻,正事要緊。”
那邊權維康已經停止了掙紮,安靜的和沈伯坐在一處,兩人肩并着肩手牽着手,兩人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倆。
沈懷昭感覺到目光,緩緩挪回視線,絕望地和他們對視。
她設想中的見面本應該是一張長桌上,他們與權維康面對面坐着,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孫文祥如今面對的困境,幾人促膝長談,達成共識。
而現在,她頂着個被炸過似的雞窩頭,身邊的祝祁安一身是灰,兩人看上去剛從廢墟裡爬出來,别提氣氛,他們不笑出聲都是好涵養。
沈懷昭倒吸一口涼氣,在心裡反複做了幾次心理準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權公子,冒昧來訪,我們并沒有惡意,隻是有一事必須要找公子一問,不知您可否認識一位名為孫文祥的公子?”
早在她開口時沈伯就已經退了出去,還不忘給他們帶上門,權維康本來盤腿坐在地上,一臉無動于衷,直到聽見孫文祥的名字,面色驟變。
權維康終于開口:“你們是為了他來的?他出了什麼事?”
這話一出,沈懷昭和祝祁安對視一眼,就知道是找對人了。
沈懷昭适時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滿臉的悲戚配上她的雞窩頭,活像孫文祥已經安詳入土,權維康見狀面上驟變,急急追問:“他到底怎麼了?”
祝祁安上前兩步,接過沈懷昭方才未完的話頭,輕歎一聲:“看來你還不知道,孫公子母親病重,家中銀兩消耗殆盡還是不見好,為了給母親治病,他決意尋死。”
權維康這下是真的驚呆了,十有八九撞紫的腰和腿還在發疼,他撐着牆艱難地站起身子,滿眼驚悚地望向他倆:
“你們再說一次,誰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