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牽連甚大,本來不該告訴你的,但你如今已經摻和到陛下和太子的争鬥中,也躲不掉了。回去以後把嘴閉嚴實一點,今時不同往日,犯了事落在陛下手裡,你爹我也救不了你。”
沈相一本正經地威脅道,這就是他不想告訴沈懷昭的原因,這種皇家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是沒辦法了,但家裡人不一樣。
女兒年紀還小,要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說出去,誤了陛下的長生,他們全家都得被挫骨揚灰。
沈懷昭老實點頭,她知道其中利害關系,自然會謹慎:“女兒曉得,一會兒我去探望母親,保證半點異樣都沒有。”
“你最好是。”
沈相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往屋外指了指:“去看你娘吧,路過外面記得讓人上壺茶水來,不孝女半點都沒剩下。”
無視沈相的調侃,沈懷昭笑嘻嘻地應了,迫不及待的要去看沈夫人,腳還沒跨出門檻,就聽見身後的沈相忽然出聲,淡淡補充道:
“過段時間皇後娘娘可能會召你進宮,不必擔憂,正常去就好了。”
沈懷昭迅疾的腳步頓住,忍不住回頭想問沈相,就見親爹已經悠哉悠哉地提起毛筆,專心緻志的揮毫潑墨,看都懶得看她。
把話憋回肚子裡,她輕歎離開。
屋裡沒了女兒家叽叽喳喳的聲音,霎時間變得安靜起來,下人提着茶壺蹑手蹑腳地躬身進來,屏氣凝神的将茶壺放在沈相手旁,又俯身退下。
沈相面色肅然,全幅心神都凝聚在手下的筆上,狼豪做成的毛筆柔中帶剛,筆折婉轉間一張大字已然完成。
輕輕撂下手中的愛筆,沈相望着剛剛寫成的“靜”字,忍不住搖了搖頭。
暗潮已經不滿足奔湧于表象之下,這樣平靜的好日子,未來怕是所剩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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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人給沈相新送一壺茶,沈懷昭先去正院看望沈夫人。
宇文雲霜和沈夫人正在一處喝茶,見她來自然是喜笑顔開,拉着她手細細說了好一會兒話,本來還要留她一道喝下午茶,知道她剛用過午膳這才作罷。
幾個人坐在院中石凳上聊了好一會兒天,沈懷昭用盡渾身解數将沈夫人逗得花枝亂顫,看她精神好了不少,她這才放心。
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想到瑩珠還在院裡等消息,沈懷昭準備告辭。
望了一眼不複嚴肅模樣,含笑望着她們的宇文雲霜,想到老師這些日子對沈夫人的陪伴,沈懷昭躬身,朝宇文雲霜深深做輯:
“多謝老師這些日子寬慰母親,女兒不孝,總讓長輩擔心,日後行事自當規肅自身,以報長輩養育授業之恩。”
宇文雲霜趕緊托着她手肘起來,嘴上卻不饒:“我還當你不知道呢。這些日子你娘跟着你提心吊膽,日日睡不好覺,有些話我們不好跟你講,但既然事情過去了,以後斷不可再做傻事。”
知道她在說些什麼,沈懷昭沒有順着老師的力道起身,反而躬的更深:“即使父母親不說,女兒也要向二老請罪的,之前是我想左了,才害家人擔心。”
她尋死是為了保住沈家名聲,縱容女兒搶占他人成果,抓住這點,那老瘋子能讓沈家萬劫不複。
但現在,她算是看出來了,沈家已經上了皇後的賊船,陛下遲早還得找他們麻煩。
那她死的多虧。
沈夫人聽罷眼中含淚,捏着帕子半晌說不出話,逼着瑩珠說出實情後她就沒睡過一日好覺,想阻止女兒又不知從何說起。
沈懷昭是從她肚子裡落下來的肉,她性子多軸,沈夫人最清楚。
“你能想明白最好了,”沈夫人跟着宇文雲霜一道上前,放輕聲音低聲哄道:“隻要有一條命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即使有,也沒有讓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犧牲的道理。
“女兒謹遵母親教誨,以後自當珍惜。”
沈懷昭認認真真的與沈夫人保證,舉着三根手指豎向天空,就差對天發誓。
母女倆親熱地抱在一處,沈夫人摸着懷裡好不容易躲過一劫的女兒,哭的止都止不住,沈懷昭自己心虛,趕緊用眼神向宇文雲霜求救。
宇文雲霜居然看懂了,本不是很想管這個不孝學生,但擔心沈夫人眼睛,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潤荷,你這幾天哭的太多,我看書上說女子哭泣太多對眼睛不好,容易長皺紋。”
幾乎是話音剛落,沈夫人就抽噎着松開沈懷昭,橫她一眼:“你先前怎麼不說?”
“我以為你知道呢。”
随口敷衍了下沈夫人,宇文雲霜朝沈懷昭昂了下下巴,眼中得意。
沈懷昭擦了擦額頭生出的汗,見狀朝老師抱拳,感謝她救命之恩。
宇文雲霜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随意道:“小事一樁,還有件事兒要和你說,之前我那大徒弟送帖子來說要拜訪我,等他來了我叫上你,一起見一面。”
和最近跌宕起伏的日子比起來,确實是小事,沈懷昭點點頭正打算應下,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眼睛漸漸放大。
老師的大徒弟。
顧延朝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