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不喜歡這樣,下意識往前湊上一些拉開兩人之間的縫隙,甯嘉澤察覺到她的抗拒,倒是也沒勉強,他搓了搓手掌:“我這裡有不少名家書法作品,以後你若是想學,自個兒取便是。”
“多謝殿下擡愛,阿珂愚昧,隻怕弄壞了。”
濃長厚密的睫毛下,一雙瞳孔裡好似有水波潋滟,看着柔順極了。
這學生雖然不争氣,但是态度算得上極好。
甯嘉澤沒說什麼,也沒再管她,又拿起了之前放下的那本書來。
沉珂小步離開,天知道她巴不得立馬加快速度,生怕甯嘉澤又把她給逮回來,她先一步回到床上,眼見甯嘉澤那頭毫無睡覺的動作,也不好催促,一個人倚着欄杆昏昏欲睡。
這一看便是又過了許久,甯嘉澤見沉珂那頭很久都沒有動靜,摸了摸桌案上那杯已經涼透了的茶,端起來潤了潤嗓子。
今夜無月,夜如墨染,風從窗槦裡吹起來,吹來夜晚的涼爽。
甯嘉澤起身掩上窗,本想着更衣,卻發現沉珂不知何時已然睡着了。
她的頭微微垂下,如瀑長發随意散落,幾縷發絲還殘留着被風吹亂的弧度,倚靠的姿勢宛若蜷縮着的小獸,隻是那眉頭不知因為什麼而皺起,柔弱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京都才子佳俊喜歡給美人贈詩以表衷情,甯嘉澤的好友沈清舟尤甚,天天往望京樓跑,給那位花魁姑娘不知寫了多少篇詩作,送了多少的錢财隻為讨美人歡欣,從前甯嘉澤隻覺荒唐,為了一個女子何必這麼折騰,如今看着沉珂睡夢中都不曾舒展的眉頭,好似也能嘗出幾分的個中滋味來。
他攏上她散落的頭發,給她整理至耳後。一隻手抱上她的頭,一隻手扶住她的腰把人抱起,瘦瘦小小的一個,倒是毫不費勁。
睡夢中的人沒睡得踏實,忽然感覺到了身子騰空,一下子驚醒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沉珂的手勾住了甯嘉澤的頭環抱住,生怕自己掉下來。
“殿下,”她驚呼了一聲。
他把她安穩地放了下來,那股幽幽的香味又鑽進了甯嘉澤鼻子裡,此刻還那麼近,近到他稍稍低頭,嘴唇就能夠擦過她的耳垂。
白玉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個底朝天,她的手還沒反應過來,還搭在他的肩上。
甯嘉澤俯身。
沉珂一顆心都要揪起來,咚咚咚地跳得飛快。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沉珂羞得連忙埋頭,生怕此刻被人看見。
甯嘉澤朝門口睨了一眼,心頭的不快已經十分強烈。
怎麼這麼沒規矩,連門都不敲的?
他拍了拍沉珂糾纏的手,這才瞧見自己妻子此刻漲紅的臉,那抹羞紅直直從臉頰蔓延到耳垂,好似枝頭綻放的桃花一般惹得人挪不開眼。
“奴婢奉侯夫人之命,來給殿下送安神湯。”采薇怯怯往裡頭看了一眼,奇怪,明明燈還沒有熄,怎麼裡面這麼安靜,寂靜得好似空蕩的荒野。
沉珂認出了她的聲音,“放下便是。”
女子的聲線還帶着将醒的慵懶,甜膩膩的略微有些嘶啞的腔調,乍一開口好似在撒嬌一般。
蠟燭光影投射下來,跳動閃爍,床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放下,明明看不見裡面的人影,但卻更讓人浮想聯翩。
采薇蓦地就紅了臉,她想起沉珂那張傾國傾城的芙蓉面,配上這嬌滴滴的語調,她一個女子的心都酥軟了三分,更别提裡面那位正值壯年的世子爺。
她不敢再待下去,放下湯便掩上門出去了。
沉珂見甯嘉澤不動,推了他一把:“殿下趁熱把湯喝了早點睡下吧。”
“不着急,”甯嘉澤垂眸看她。
被這麼直勾勾地盯着,沉珂的視線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從前你在府裡不知是怎麼管教的下人,但這裡既然是侯府,便該有侯府的規矩,”甯嘉澤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适才這丫頭,我不喜歡,以後不要讓她在屋裡伺候了。”
他的嗓音清冽,沉珂擡頭看他,輪廓分明的面容,鼻梁高挺,薄唇一如既往維持的弧度,從前沉珂聽人說過薄唇的男子涼薄,那時她還不以為意,現在才知道這話在甯嘉澤身上并不假。
現在這種氛圍,他是在教訓她眼界低微,不會管教下人嗎?
沉珂忽覺自己剛剛砰砰的心跳聲格外的荒唐,她扯了下被子蓋上來,嗡嗡的應了一聲:“殿下你高興便是。”
她咬緊着下唇,秀美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