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戈壁,沙漠伸展的盡頭是連綿雪山,堅沙卵石漫天滿地的自由翻滾,放眼整個停車區,除了我們的兩輛車,就是他們的兩輛軍用大越野......”楊蘇容繪聲繪色,在清吧的酒桌上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還沒處理完嗎?”姚杳是今天同學聚會的召集者,寝室的老大姐兼班委。見王英翕舉着手機搗鼓半天,忙悉心的照看了下。
王英翕手不停打字,湊過去跟她耳語,“我都聽兩遍了,這回還有模有樣加了修飾詞,不錯,你聽你的,不用管我。”
“哎,”姚杳偏過頭朝向她,“我也聽過了。在停車區偶遇執行任務的兵哥哥查車的故事。唉,又不是查戶口可把她激動壞了。”
王英翕用手掩住嘴跟她竊竊私語起來,“理解一下吧,前不久她相親的對象是個IT媽寶男。媽寶男!這性質不用我說了吧?IT男,不是我刻闆印象啊,那位同志真的太典型了,簡直就是比着刻闆印象雕刻出來的IT男。所以你說......”王英翕一頓,兩人視線齊齊從長桌的這頭拐角掃向長桌那頭的中心位置。
“......穿了個中長筒的作訓靴,腿長得直逼我腰杆,我目測身高近一米九了,十分具有震懾性。然後他說‘漢升?運送的什麼?’我沒稀得搭理他,我們負責人倒是殷勤得很,一頓社交樂呵應付。我就瞪着眼睛瞅他,他那臉型線條利落我有點眼熟,然後!然後他就把防風鏡摘了!玄彬你們知道吧!?七分,不八分像!他就走過來跟我說‘小姑娘也跟着跑?’,我一時沒說出話,滿腦子都是愛上特種兵是我的命運......”
“她跟我說的像胡歌,”姚杳接話說。
“啊?我......就沒注意聽,她前段說到那哥們逮人下車的時候,我尋思嘿幫大佬愛上我呢,沒想到是這麼平平無奇的走向,就......你懂的。”
兩人雙雙扶額不約而同搖了搖頭。清吧在巒市中心一家大型連鎖商場裡,以前讀書的時候兜裡揣着仨瓜倆棗的生活費,是必然不敢想着進來揮霍一把的。而現今攥着多半月月光的工資卡進來了,發現原來困住自己的不過是無根基的底氣。
從前她羨慕楊蘇容無畏外在權威,身心自由自在的人格獨立,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基于常人難以逾越的先天經濟基礎,但她這次小小體驗了一把經濟獨立帶來的魅力,感覺也十分不錯,于是她暗自下決心,今年一定要努力工作賺錢,去獲取她能夠到的最大獨立。
就在王英翕幹勁十足心平氣和的回複完工作消息時,一擡頭,傻眼了。梁晨— —當月有錢當月花,當月沒錢喊爸媽的資深月光族,竟然一身酒吧服務員打扮,在大年初三的悠閑節假日夜晚,給客人端餐食!
王英翕心說一起同甘還沒苦過的同事都開始賺外快打臨工了,看來還是自己覺悟得太晚!但這思路經不起推敲,梁晨在此做苦力抵消欠下的酒錢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些。王英翕跟姚杳告了聲,插着他上完餐的間隙跑了去。
“大閨女!”王英翕迎面逮着他,“你弄啥嘞?”
梁晨明顯喜大于驚了,但還是按耐住,抱起餐盤傲氣的回:“請叫我waiter。”
“人都回家過年,你回家打工,你是要卷死誰?”王英翕跟着他往吧台走,上下左右打量道:“這地,該不會還嚴格執行三倍工資吧!?”
梁晨轉過身,“還真是!你們哪桌啊?提前預定了嗎?沒訂算跟我訂的呗,回去請你下館子。”
“想薅我羊毛?你先跟我講清楚。”王英翕追着他問,勢不相信人性的突變。
梁晨四下瞥了眼,看到其他店員都在忙自己的事兒,才小聲地跟她講:“我小舅!店裡人手不夠,拉我來幫忙,我都煩死了,”他比了個數,“但這麼多呢!我還沉迷啥網遊啊!......你别想啊,我這是親情價,閑雜人等拿不到這數。”
王英翕白了他一眼,“你小舅的店,你不給我點兒優惠,還想賺我台子費......”
梁晨迎上她的目光,呆呆的問:“你請客?”
王英翕:“那倒不是。”
“嗨喲,”他不知道從哪兒抽出張抹布搭肩上,“我讓後廚給你送兩盤薯條,這是我最大的權限了,你看那桌,還是我高中同學呢,我就意思了盤瓜子。沒人知道我是關系戶,低調啊低調。回帝都仍你宰割啊。”
王英翕順着他的目光瞟了眼,面無表情地回頭,絲毫不想搭理他。梁晨見狀連忙找補道:“好嘛,我也給你加盤瓜子。多的真不行了,多的得請示我小舅— —”
“你猜!”楊蘇容老遠飛奔而來,拽上王英翕的手腕子,喘着粗氣說:“你猜我看着誰了!?”
王英翕莫名其妙,眼睛一咕噜思緒還沒轉,這人就忍不住自答了,“林頓!你前男友!”
“你前男友是林頓?”梁晨插了句,在兩人警惕又詫異地目光中,茫茫然地擡手指了一下,“是那桌灰色衛衣哪個嗎?”
方才王英翕虛晃一眼梁晨高中同學那桌,其中灰色衛衣那位确是她那大學被分手的前男友。
“我去,這巒市還真挺小诶,我跟林頓是高中同學!我倆高中還拜把子來的,哎?你是巒大畢業的哈,他也是!嗨喲怪不得呢。”梁晨手肘杵在吧台上,晃悠着他挺翹的屁股張望。
楊蘇容一副狐疑神色,“這位帥哥是?”
“這是我同事,”王英翕拉了楊蘇容一把,又給梁晨介紹,“這我大學同學,我的好閨蜜。”
梁晨舉手跟她打了個招呼,而楊蘇容似乎還不太理解,“你......同事?”
“哦,我在帝都的同事,他,”王英翕嘴瓢了一下,說:“他回老家過年,順帶在這賺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