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目标物對個體來說可以有兩種意義。首先,它有着内在的意義;其次它可以有一種簡介、象征的價值。隻有當目标物代表着愛、名望、尊重或者其他基本需要時,對它對剝奪通常才會産生一般稱之為挫折的不好效果......”
夜晚的出租車上,師傅拉了一天客,已經提不起興緻跟乘客唠嗑,沉默駕駛着。光影流轉的後車窗玻璃上映照着長亮的手機屏幕,小角落顯示着閱讀的書名《動機與人格》,王英翕在這一頁停留了很久,從字面意思來看并不至于多難理解,但當她代入到具體的人事物上反倒一頭霧水了。
“你在帝都一切都好嗎?”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但我有時候會想,以前我是不是有哪裡對你不夠好?”
“我往帝都投遞的簡曆有回應了,你希望我去嗎?”
如果說當時的點頭搖頭或是緘口不言是最直接的反應,那現在就是縷思緒将自己困進了回路迷宮。理性思考能處理人生一半以上的問題,而情愛的問題尤為奇特,理智不但不能處理,甚至它還獨立在人意志之外,簡直琢磨不透。
按下湯青給的密碼開門,迎面而來的是她家玄關處堆積如山的各類大小的禮盒,補品、茶葉、水果、零食、實用小家電......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還一團亂麻的問題索性被王英翕抛之腦後,她手把着門,目瞪口呆的頓在門口。
姨媽蘇瑞舉着手從廚房過來,走近了才看到手上套着雙糊了油的塑料手套,“英翕來了啊,哎喲,你自己扒拉一下,堆滿了都。青!英翕來了!”姨媽沖着房間喊,“你媽她們下午就先去婆家了,咱等你大姨父明早交班了再過去啊,反正老家也住不下這麼多人。”
王英翕抱起盒車厘子和草莓,才踩了腳跳進來,“行,我媽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姨媽啊,這兩盒應該也得放冰箱。”
“哎喲,塞滿了都,”蘇瑞看了下自己的手,“來,你幫我抱過來,我剛把人送的烤鴨燒鵝收拾好,送太多了真是。”話是這麼說,但她眉目卻是掩不住的喜悅,畢竟誰不喜歡收禮物呢。
還真有一個,湯青。“您這......真是給我整不會了。你不說的意思意思嗎?”湯青在小陽台摳摸着她們家綠植,愁眉不展的通電話。
“哦,我們家送禮送得都比較随意,家裡買什麼順手就多買一份了,都是些很日常的,你家裡應該都能用上。”當然日常,不日常的都被魏尋從她媽列的采購清單上偷偷劃掉了,“老頭感謝你照顧,你假扮我女友幫我不少忙,我媽也很中意你,算起來是我們三個人的禮,攤到人頭上可不就是意思意思麼,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湯青拽下一片無辜的綠葉,愣愣地“嗯嗯”了兩聲。魏尋知道她已經被帶入坑,腦子尚未轉過彎,于是果斷地把這話茬兒揭過去,“元宵晚會的策劃你看到了麼?準備改簽提前回來加班吧。”
“......好,拜拜魏總。”湯青挂了電話轉身,看到推拉門縫神着腦袋的王英翕。
“我來得不巧了?”
湯青拉開門,推嚷着她往屋裡走,“巧,巧得很,準備提前收拾包袱跟姐回去加班吧。”
“哈!?”王英翕掙開她,“我罪不至此吧!牆角啥也沒聽到呢!你跟魏總的事兒我一字也沒透露,姨媽說我們領導體貼入微送這麼些禮品,我都還幫你打掩護來的— —”
“不是,地方台的元宵晚會,他們原先定的合作夥伴被撤下來了,潘總幫忙接過來,所以......你懂的,”湯青鼓勵地拍拍她的肩,“綜合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王英翕肉眼可見的焉了,聳拉着往沙發一坐不吭聲了。兩天後,飛機劃過天際、留下宛若打工人被迫加班的幽怨尾迹,在早上十一點半落地帝都機場。王英翕洩憤似的往車後備擱行李,梁晨還了手推車飛馳而來。
“天老爺,這可是我喻總的二手車,嗑着碰着了唯我是問啊!”梁晨一把從她手中接過行李箱,輕手放置好,一口舒心氣還沒呼出,再回頭,又見湯青面露同款怒色,拎着箱子憤起。他連忙按住接過,“姐姐!放着我來,全都放着!兩位請上車!”
車子駛出機場,梁晨握着方向盤從後視鏡瞄了兩眼,試探地開口,“别氣别氣,加班費、補貼和提成魏總都好說了的,而且咱不都約好了搞錢是今年的主線任務麼,提前兩天怎麼了?”
“沒有,我就是煩,我人還沒落地,活兒都給我排到後天了。煩死了,上班真是煩死了!”王英翕望着窗外一頓輸出。
“呵呵,”湯青在後座看着手機輕笑出聲,“我這已經在對接客戶了,兩點還約了供應商碰面......您好,請問是何助理嗎?我是成江的湯青......”
王英翕聽着不絕于耳的通話,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煩惱兩三下就沒了影蹤,挪着屁股湊過去,跟梁晨小聲聊起天來,“前晚下高鐵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兒啊,短短一天,是什麼給了你力量?”
“這話說得,打敗不了就加入這不是職場人的宿命麼?而且你看看,咱喻總都喜提新春大禮物了,咱就不能有點追逐奮進的熱情啊?”
王英翕摳着手,随意道:“道理我都懂,但我還需要花點時間認命。”
“看看咱姐,”梁晨觑了眼後視鏡,王英翕扭頭一瞥,聽他點評道:“說歸說,轉眼就進入工作狀态,那可真是杠杠的,榜樣啊,咱得學習學習。”
“......好的何助,條款方面我去跟法務确認,剩下的咱們下午面談行麼?方便方便,那就下午兩點半,好的麻煩你了,下午見。”湯青挂斷電話,回視了下前排清澈得有點愚蠢的目光,“怎麼了?”問完她又繼續低下頭來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