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天氣晴朗,溫度适宜。
雲林飯店的庭院裡建了方荷花池,萬綠叢中早荷露着嬌嫩小角,别樣的妃紅則悄然端坐池邊。那是位身着裙衫的女子,正偏低了頭瞧着綠葉出神。日光橫斜,金色的芒映在她身上,宛若一幅娴靜柔美的畫卷。
這時,有清風徐來,綠意搖曳中水面泛起陣陣漣漪,隻見她微微傾身伸出了手掌,衣料在風止不住的飄逸下她卻隻是輕輕柔柔觸碰到了水面。
咔嚓!
長廊這頭,陳治宇按下照相定格,爾後将手機随意地往褲兜一揣,朝着那抹明媚邁步走去,“英翕。”
王英翕聞聲扭頭,陳治宇換了件藍條襯衣外套,戴了頂帽深又硬挺的漁夫帽,自下而上的視角看不全他的眉眼,隻看到唇角壓不住的笑意。“你來啦,”她起身邊理裙擺邊說:“嘉琳姐放下行李就出去了,我那蹩腳的說辭正好省了。”
“都是成年人了,你還準備跟嘉琳姐報備?”
王英翕仰頭看他,“是啊...我報備什麼...但話說回來,讓同行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蹤也是一種安全意識嘛。”
陳治宇理過她鬓邊拂面的發,沉思片刻,說:“有道理,不然我把你拐回家當小媳婦兒了都沒人知道。”
王英翕眼皮快速眨巴了幾下,“怎麼能是拐呢!我自願!”
陳治宇揉了把她的發頂,笑說:“走吧,叫的車應該快到了。”
“你這樣,”王英翕拉住他的衣角,上下打量道:“有一點兒明顯哎,你們不都有個出門三件套的說法嗎?你隻戴個帽子...可以嗎?”
“哦,對,”陳治宇說着就從襯衣胸袋摸出一個墨鏡,利落地支開鏡腿,卻是直朝王英翕面上去,她縮頭躲了一下,但墨鏡還是準确無誤的架到了她的鼻梁上,“光考慮我,這麼大的太陽就沒想着給自己遮一遮?”
她還想反駁句什麼,眼見陳治宇又摸出了黑口罩戴上,于是幹脆湊到他跟前自行确認,“真不錯,除非是怼到我這個角度,不然很難認出你來,走啦!”
雲林古鎮是典型的江南水鄉,雲水河穿城而過,古建築群沿河而建,是國内最美十大古城之一的旅遊勝地。适逢工作日,影視基地又在舉辦大型活動,遊客較平日少了大半。但保險起見,陳治宇還是打車到了後街。
青石闆的老街上,稀稀疏疏的行人大都是附近的居民,閑散地遛着彎兒或是守在店門口等餐。印有“雲林酒店”字樣的黑色傘面不緊不慢步入其中。
陳治宇生于斯、長于斯,幼年時期的記憶雖會逐漸遠去,但每踏入故裡往事又能幕幕浮現。沿街的店鋪大多趕晚不趕早,這個時間點才有幾家店鋪慵懶的開起張來,街道上隐隐飄來舊時熟悉的香氣。
“那家糖米糕我記事起就在那兒了,”陳治宇一手撐着長柄傘,一手指着巷口支起的小攤,“以前讀書放寒暑假回來老想着吃,但大早上又起不來,我爸就從西頭走過來給我買,買過幾次後嫌麻煩,幹脆讓大伯在家裡自制,後來糖米糕反倒成了我們家館子裡的爆款菜品,我覺得挺不好意思,就再也沒光顧過他家了。”
王英翕和他并肩走在傘下,聞言瞧了他一眼,說:“飯店裡的生意和路邊攤的生意并不會沖突啊,是你過于看重了。要去嘗嘗如今的口味嗎?”
陳治宇腳步一頓,尚未來得及作答就被她拽着袖口小跑起來。剛出爐的糖米糕裹着糖油和白芝麻,一根竹簽串了三個,王英翕一口咬下去香甜軟糯,餘味在嘴裡久久回旋,“這跟我們老家的糖油糍粑好像啊,不過這個顆粒感強一些,口感紮實多了,你試試?”
陳治宇就着她的手吃下她咬過一口的那一個,品味着說:“嗯,跟我記憶中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樣了,大伯做的應該是改良版,會更好吃些。”
再往裡走,濃郁的酒香自街邊開業的鋪子裡飄來,陳治宇又介紹說:“這家酒鋪主要經營我們雲林的地方酒,魏尋的爸爸特别喜歡他家壇陳老酒,每次我們回帝都都得給他捎上兩壇,但自從他體檢發現有三高,魏阿姨就嚴令禁止我們給他帶酒了。”
“魏董不能喝酒嗎?可是上周答謝宴我還看到他喝酒了呢,不過喝的是紅酒。”
陳治宇笑說:“估計又是趁沒人注意偷偷喝的吧,魏阿姨管得嚴,他不敢多喝的。這個豆沙糕也是地方特色,要嘗嘗嗎?”
王英翕:“要!來一個來一個。”
老街巷不長,倆人走走停停,在一個轉角後逛到了河邊。曲曲流水中,烏篷船輕而緩地劃過水面,在河岸邊停泊的船夫戴着笠帽,清閑地啃着大餅,見來了人,便吆喝了句。
“兩位坐船不?本地特色的水上交通,能體驗到别樣風光哎!”
倆人走近了,陳治宇用鄉音問道:“您這船,是怎麼個遊玩法?”
“喲,老鄉呐!”船夫驚奇道:“算你八十包船嘛,一來一回差不多半小時。”
那船身狹窄,有六七米長,船篷用竹片編成了半圓形,通體漆成烏色。王英翕從前沒見過,新鮮得挪不開眼。陳治宇見狀便應了下來,“好,我們就不折返了,勞煩您劃慢些。”
“好嘞!”船夫兩大口把餅吃了,招呼着倆人上船。
倆人一前一後躬身走進艙席,各自坐在左右兩側,烏篷遮住大半天光,陳治宇把帽子摘了拿在手上,另一隻手裡還提着給王英翕買的一些沿街吃食。
船槳入水,船身離岸,烏篷船緩緩行駛起來。涼爽的河風迎面吹來,王英翕探頭張望起兩岸風光,突然笑說:“你知道烏篷婚俗嗎?”
陳治宇也笑:“你還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