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進教室,跑到自己座位上,棠念因為不善于運動,累得呼哧喘氣,臉上卻蘊起笑意。
好似成功把早餐給出去,是件什麼了不得的事。
而她更高興的,是少年看起來冷漠,其實并沒有那麼不近人情,要不是及時扶那一把,她肯定得摔跤。
旁邊正捧着書抓緊背古詩詞和文言文的周佳惠見她眉眼彎彎,不禁在心裡感慨又羨慕,學霸不愧是學霸,面對開學考不僅不慌,還能這麼淡定從容,笑顔以對。
上午考語文跟化學,一直到十二點多才結束。
這兩門都屬于棠念的長項,全在考試鈴響前便作答結束,但她沒急着提前交卷,而是反複認真檢查,直到最後一刻,老師讓所有同學起身離開,她才随着走出教室。
“都快餓死了,走走走,趕緊去食堂!”走廊都是從教室裡湧出來的學生,黎郗風風火火從五班那頭穿行過來,拉着棠念就往樓下沖。
穿過廣場,食堂裡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往前一點點挪動間,兩人聊起考試。
“我這回運氣不錯,默寫題都是我昨晚複習鞏固過的,作文我更是讀完材料就文思泉湧。”黎郗顯然心情不錯,龇着一口整齊的白牙,又問了棠念幾個關于化學不确定的題目答案,發現真蒙對了,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希望接下來的考試,我還能繼續好運護體。”
說着說着,黎郗突然話鋒一轉:“你那個鄰居,就新來的轉學生,以前成績很好嗎?他明明可以不用參加開學考,但今天還是來了,而且每門考試都第一個提前交卷。”
棠念跟許津風壓根沒說過幾句話,對他以前的學習情況并不了解,聽到這有些驚訝:“他右手受着傷,還第一個交卷?”
“是哦!”黎郗一臉恍然,說道,“我猜他應該交的白卷,畢竟城市不同,教學情況也不同,這次開學考對他來說難度加倍,而且手傷了包着紗布,怕是寫字都難,要說題目全部做完還第一個交卷,我是不信的。”
棠念抿了抿唇,她倒希望許津風交白卷。
畢竟整個右手腫脹青紫成那樣,握筆寫下每個字肯定都很痛苦,但一想到少年那隐忍不發的性子,她又覺得他不可能交白卷,不說把題目全都做完,至少是寫一部分的。
輕歎口氣,她問道:“早上他進教室的時候,手裡有拿着便當盒跟牛奶嗎?”
“這誰知道啊,因為你,我現在已經習慣沒事就往後看上兩眼,但也不是時時都能盯着,”黎郗嘴上這麼說,卻還是摸着下巴仔細回想,“他什麼時候進教室的我不清楚,不過快上課的時候。我看到他桌上是有瓶牛奶,面前也的确擺了個便當盒,他這人不愛說話,就靜靜坐那盯着兩樣東西看,後來老師提前幾分鐘拿着卷子進來,他就全都收進課桌裡了,怎麼啦?”
聽到收進課桌,棠念笑着搖搖頭:“沒事。”
沒吃也許是還不餓,隻要沒扔進垃圾桶就行。
待到下午考試結束,班主任過來通知大家晚上自由複習,走讀生可以選擇回家。
棠念當即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
黎郗也是走讀生,但她家跟棠念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離得要遠一些,騎車得半小時,她打算晚上在學校複習:“那我隻能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了,沒有你,我好孤獨。”說完她一臉沉痛,還浮誇地捂住胸口。
棠念忍俊不禁,建議道:“要不你幹脆去我家複習吧,我還能給你講講題。”
黎郗眼睛一亮,兩人作為多年的朋友,她去過棠念家很多次,孟秋潔每次都很熱情,總會準備許多好吃的,但她還是擺了擺手:“别了,這不耽誤你複習嗎,雖說隻是開學測試,但你也需要充分準備,争取考個更好的進步名次。”
說完便揮手轉身,一陣風似地跑遠。
棠念看了看剛從書包裡拿出來、今天用空餘時間整理好的重點筆記,再又看了看已經轉瞬消失在轉角的矯健身影,無奈地往五班教室走去。
此時教室裡已經空了大半,隻零星幾撮人聚在一起,讨論着剛結束的考試題目。
黎郗的座位在靠窗中間,棠念将筆記放到桌上,順帶留了張紙條壓在下面,起身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眼,後面的座位早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在一衆堆砌着書本作業、以及飲料零食的雜亂桌面間,倒數第三排臨走道的那張桌子,簡潔幹淨到格格不入。
桌面隻一個灰白色筆袋,和收攏齊整的一摞草紙。
那是許津風的座位。
回去的路上,昏黃的太陽遲遲不肯落下,直到棠念進了小區,天際才渲染出一抹暗色,與濃稠的晚霞輝映交接。
微微的風吹動柔軟發絲,棠念心情不錯地想着她可以提前做好飯了,等孟秋潔回來一起吃。就是不知道冰箱裡都有些什麼菜,希望能足夠做一頓,因為她真的不怎麼會挑選和講價。
專注思索間,棠念經過所在樓棟前的别墅,并沒注意到院子裡的人影,直到有聲音叫住她。
“等一下。”
獨屬于少年的嗓音清冽,冷淡沒什麼起伏的慣常語調,極具辨識度。
棠念偏過頭,果然看到許津風那張過分精緻的昳麗面孔。
她立即頓住腳步,因為沒想到少年竟會主動叫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欣喜,還有些茫然。
許津風朝她走來,離得近了,沒有說話,隻像棠念早上做的那樣,塞過來什麼,不等反應,轉身就走。
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子裡,徑直進了屋。
棠念這才低下頭朝手裡看去,發現是早上她給對方的飯盒。
此時,裡面已經沒了蝦餃和小籠包,但相應的,是滿滿一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