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楦捂着傷口的身影跑遠,地上灑落斑斑點點的血迹。
沈約一言難盡地看向少女,褪去了昨夜的晦暗蒼白,縱使華裳披身依然不掩幹淨純潔之美,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然而當目光觸及對方執刀的手,他的眼神慢慢變冷。
将唇角懶散的笑意收起,沈約淡淡道:“在下是來救人的,隻是救得是即将死在姑娘手下的亡魂。”
蕭袖月怔怔的,随即将眼裡的歡喜掩去,目光受傷黯淡:“原來你不是......,原來你以為......,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這麼壞嗎?”
沈約心頭一刺,冷然道:“我也很想相信姑娘,然而姑娘忘了自己都做過什麼嗎?”
第一次遇見,她搬起石頭去砸一位已經頭破血流老婦的腿。
再次見面更是兇殘,将自己的異母妹妹按進水裡使人差點窒息而亡,手段殘忍。
如今再見,她握着刀在追殺一位倉皇奔逃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不管她表現得再怎麼無辜,沈約都不敢信她。
因為在蕭袖月身上,他聞到了一股邪惡的味道,那是他混迹江湖時,無數次從窮兇極惡之人身上感受過的。
如曾經受人推崇的璇玑仙子,擁有天下無雙的容貌,高超絕倫的武藝,缥缈如天上之仙,卻私囚幼童,妄圖用她們的血來永葆青春 ,甚至利用自己的美色引誘江湖豪傑,從而釀成一樁樁血案;
如曾經的正義莊莊主,道貌岸然,光明磊落,受人崇敬,背後卻修煉魔功,制造了一起起滅門慘案,染血無數;
還有很多很多類似的例子。
那些人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人中龍鳳一樣的存在,然而他們能看的隻是表皮,内裡卻腐爛不堪,噴湧而出的惡意掀起腥風血雨,需要付出無數生命的代價去填補。
而沈約從少女身上隐約看到了他們的影子,一樣的驚豔絕倫,善于迷惑人心,一樣的精于僞裝,天衣無縫,不,她甚至比他們僞裝得更好。
若是不加以制止約束,任其為‘惡’,就像是放出了一頭可怕的怪物,終有一天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蕭袖月的睫毛顫了一下,淚水盈上眼眸,給人一種脆弱破碎感,像是下一刻受不住整個人會支離破碎。
“我那都是迫不得已的,......”少女凄然委屈地盯着他,“如果你認為我做錯了,那就殺了我!”
蕭袖月掙脫被握住的手腕,反手将小刀塞給他,然後對準自己的喉嚨:“你殺,你殺吧!”
沈約盯着上面鮮紅的血迹沉默不語,手臂卻紋絲不動。
半晌,他才歎息一聲将手裡的刀擲出,粗鈍的小刀直直沒入一旁的樹幹。
“我不讓你動手,又怎麼會殺你,你走吧!”沈約讓開路。
蕭袖月深深看着他:“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今天攔下我,你以後會後悔的。”
略有些遺憾地掃了眼旁邊樹上的小刀,好歹今天立了功了,不過在沈約眼皮子底下怕是拿不回來了。
偏開頭不再看他,蕭袖月徑直繞過人返回原路。
她仔細打量了四周一眼,才明白沈約為什麼及時出現,原來自己特意撿着偏僻的路走,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和隔壁相鄰的牆邊。
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後要是幹什麼壞事一定要繞條路走,不能再跑到這邊來了。
在她背後,沈約的目光裡有着疲憊,他本打算歸隐山林,自此不問世事。沒想到隻是應朋友之約借住消遣,卻遇見蕭袖月這樣的人物。
他總有種預感,一旦自己離得蕭袖月太近,會被她拖入深淵。
那頭小翠忐忑不安地在萃玉軒門口等待,一見到蕭袖月身影頓時喜極而泣,忙奔到她面前關心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堂少爺蕭楦根本就不是一個好人,以前就總用垂涎惡心的視線打量小姐,還時不時找機會靠近動手動腳。
她和小姐倆人提心吊膽,總是能躲就躲,這次小姐抛下自己獨自去面對堂少爺,自己真的要吓死了。
“不怕,不怕,我沒事!”蕭袖月溫柔地安慰她,有點心疼小翠。
書中小翠和女主相依為命,不離不棄,最後的下場卻不好,在一次蕭楦企圖抓住女主奸污的時候,被小翠想辦法引開,最後慘死在對方手裡,留下女主孤零零的一人。
她心裡對沈約又記了一筆,要不是他突然出現,自己早就懲罰惡人了。
對方以為這一次阻止蕭楦就逃得過了嗎?她是絕不會放那個爛人繼續作惡的。
心裡轉着念頭,她反手拉着小翠踏入萃玉軒:“别想太多了,我們吃些好的高興一下。”
見着蕭袖月再次踏進院子,守着院子的侍女們驚訝極了,想上前阻攔對上如今氣勢大變的蕭袖月又躊躇了。
蕭袖月懶得看她們變了變去的表情,隻管點餐讓她們送來,順便問道:“蕭柔嘉還沒有回來?”
提到二小姐,她們遲疑了,搖了搖頭道:“我家小姐還未回來!”
昨晚小姐沒有攔着蕭袖月不許進來,那現在應該也沒關系吧?
說到底她們都是下人,以前是蕭袖月懦弱好欺負,現在一強硬起來,她們也不敢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