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祭解釋道:“這是千年寒冰打造的冰墓,冰封着魔族曆代的王者。”
“妺坦也在裡面嗎?”
容祭腳步微頓:“嗯。”
冰梯極長,魚寒生想起容祭說妺坦埋在魔界的地底。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就要走過從魔界最高點一直到地底這麼長的冰梯。
“曆代魔族王者的餘威都還留在這個地方。幼時,我與妺坦曾貪玩到這裡,也被震得不敢随意言笑。”說起這些時,他不再自稱“本君”:“後來,随着君父與母後相繼離世,妺坦又離我遠去,我終于能體會到當年君父雙腳踩着冰梯時的感受。”
“哥哥.....”
這是魚寒生腦海裡妺坦的聲音。
容祭聽不到這聲呼喚,他繼續道,像是真在對着自己的妹妹說話,把心底埋藏了數百年的最真的聲音都和盤托出:“王座之後即為冰墓入口,整座魔殿都建立在冰墓之上。所以,魔界的至高處也是整個魔界最寒冷的地方。百年來,我高坐其上,感受到的是無盡的寒涼。”
“我常常聽見聲音自地底傳來,他們提醒我,要保護好魔界的子民,不要忘記當年的教訓。”
魚寒生想起自己看過的書裡有記錄到這段,雖然隻是幾筆帶過。
十萬年前,除妖族、魔族之外還有神族。
通常情況來說,隻要勤加修煉,就能無限延長壽命。可神族不同,他們越是修為高強,越是瀕臨死期。神隕之後,神身中的無限養分都将反哺天地。人族就是在神族的貢獻中才得以誕生。
容祭卻在此時推翻了魚寒生才建立不久的世界觀:“當年,有神嘗試放棄修煉,卻發現他們的體制無論如何都會自主地吸收天地靈氣。這意味着,神族不過是天地靈氣的載體,隻因天道需要這個載體,所以誕生了神族。”
“神族羨慕魔族和妖族漫長的生命,于是與兩族通婚,進行血脈的融合。神魔族和神妖族也因此短暫地存在于天地之中。”
“終于,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萬中無一的道子。”
“道子身上魔族妖族血脈之和與神族血脈相等。道子非男非女,卻是神是魔也是妖。待它成長,将擁有改變天地建立新秩序的力量。”
兩人已經來到了第一座石棺的地方,容祭腳步頓了頓,“這個發現,還是在死去了許多道子之後得到的總結。”
“等同天地的力量……”魚寒生不免唏噓,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的渺小:“道子也會死嗎?”
“非男非女,是神是妖也是魔,這樣的怪物,在他們尚且年幼,三股力量互相排斥之時,自然能輕易讓其消亡。”
魚寒生問道:“後來呢?”
容祭:“神族與兩族通婚不過是權益之舉,既有道子,他們便謀劃利用道子改變秩序,以使神族得以長生。”
“隻可惜,這世間最後一個道子,卻是毀天滅地的個性。她厭惡種種亂象,希望一切都能歸零。”
魚寒生:“歸零……那豈不是什麼都不存在了?”
容祭繼續往下走:“所以,三族聯手抵抗道子,神族最終還是用隕滅的代價挽回一切。而魔族和妖族也損失慘重。好在随着時間過去,一切又恢複了生機。”
聽到這,魚寒生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神族都隕滅了,魔族的先祖有還在擔心什麼呢?”
“大約是對當初的情形太過害怕所緻吧。”
忽然間,魚寒生餘光似乎看到第一座冰棺微微地震動。等她扭頭去看時又什麼都沒看到,她不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
容祭接着道:“自那以後,世間再沒有純種的魔與妖,與神族混血的後果就是,魔族和妖族也會死亡,隻不過是以沉睡的形式死亡。”
魚寒生作為人族,沉睡和死亡在人界裡是分得很清楚的。睡就是睡,沉睡就是長久地睡,相應的,死也就是死了。
可偏偏在魔族,他們卻認為沉睡近乎等于死亡。
就像妺坦希望她可以喚醒她。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魔族的先祖,也可以從沉睡中蘇醒,隻要能找到辦法。
想到這,魚寒生不免心底發寒,入目層層疊得、密密麻麻累積了數萬年的冰棺,忽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如果有一天,他們都從沉睡中蘇醒。
那将是一場古今之間盛大的交合,還是一場絕無僅有的浩劫?
說完這段曆史,容祭似乎是覺得沒有必要再在冰梯上耗費時間了,本想從冰梯上一躍而下,忽然想到魚寒生飛身王座時的踉跄,便再度朝她伸手:“本君帶你下去。”
到底活了十多年還沒碰過男人,魚寒生頓了頓,抓住了容祭的手腕。
後者眉頭微微一動,看了眼她,一躍而下。
魚寒生始料未及,被拽着踉跄了下去。感受着從臉旁刮過的冷風,魚寒生臉頰和鼻尖都被凍得微紅。好在,落地還算穩。
底下空曠的冰室之中,隻有一座冰棺。
這一次,容祭停在原地,魚寒生卻率先走向了冰棺。
她看着冰棺之中沉睡着的女人,的确跟自己看到的妺坦一樣。于是扭頭問容祭:“要怎麼喚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