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冰墓之中,隻有她和容祭。
容祭定定地看着她,沒有走近半步:“我需要九瀛的一樣東西。”
“九瀛?”魚寒生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想到不久前那位出現在魔界的駕鶴谪仙:“栖山的九瀛仙尊?”
容祭點頭,卻并未就這個話題深入,轉而道:“明日,海無涯會告訴你一切。”他側過身,作勢要離開這裡的樣子:“至于今天,我想聖女該休息了。”
魚寒生卻驚住了。
魔尊所說的東西,還是能救妺坦命的東西,一定不會容易到手。這豈不是說,她要去欺騙曾經幫助過自己的恩人?
走神間,她跟着容祭離開。他淡淡瞥了眼她腰間的半月緣,神色莫名:“神族是沒有感情的,當今世界,九瀛可謂最具有當年神族風姿的一位。不知我們魔界的聖女,能否使他為你折腰?”
九瀛仙尊為我折腰?
魚寒生思索着這話,右手捏了捏半月緣尖銳的邊緣,“魔君的意思是,九就是九瀛?”
“九?”
“我是說我的任務對象。”
“那便是了。”
魚寒生面色微沉,心底驚訝之餘,也有一種詭異的荒謬感。實在難以想象,那位看着冷然于世外的仙人,竟然是這樣略帶輕佻随意的聊天風格。
她将過去的事細細捋了一番,那副留言闆上撤回的圖畫與今天在荒漠所見之人逐漸對上了種種細節。
可九明明說,他的師弟才是圖畫上的那人。或許有的人就是容易羞恥?他直截了當地示了好,用這種方式展示了他自己,結果發送圖畫後就後悔了,所以就說那是他的師弟?
她把聊天記錄翻出來,從頭開始對各種細節。
有最新消息顯示:
九:【喂!還在嗎?】
莫名的,魚寒生的心漏跳了一拍:【怎麼啦?】
九:【你還沒跟我形容你看到的那個跟我師弟很像的人呢,你是在哪碰見他的?】
魚寒生看着消息,在考慮該如何答複。容祭所說的那樣東西,一定極為難得,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得到。也就是說,她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這件事搞砸,讓妺坦的蘇醒成為更難達成的目标。
想了想,她道:【要不你再把那圖發我看看?】
九很痛快地發了出來。
海念:【你師弟真好看的!上次都沒看清!嘿嘿!】
九:【那是!我師弟的美名在三界那可是如雷貫耳!】
海念:【所以,哥哥你上當咯!我隻是想再欣賞欣賞嘛。既然都看了哥哥的師弟,不如哥哥也給我看看?】
九:【不是,你這丫頭你學壞了呀!】
海念:【嘿嘿!】
九:【……】
話題就此結束,魚寒生輕呼了一口氣。
總算搪塞了過去。
*
次日一早。
魚寒生睡到日上三竿。等她洗漱完畢出門,這才發現已有魔侍在寝殿門口恭候已久。
“聖女,魔君邀請您同他一起吃早飯。”
“早飯?”魚寒生不好意思起來:“可現在都這麼晚了。”
魔侍道:“魔君說,不得打擾聖女的休息,他會一直在三味殿内等您。”
見此,魚寒生隻得連跑帶走地一邊跟一邊催促着魔侍去往三味殿。
廊上露天,可以輕易地看到魔界的風景。陰沉的天,始終盤旋着的魔龍,遠處的荒漠,威嚴的石柱,通黑的石質建築……
它們極快地從魚寒生的眼中掠過,也送走她層層疊疊的玄黑裙擺。如同飛舞在魔界的蝴蝶,帶來新鮮的生命力量。
遠遠地,魚寒生就看見三味殿中忙碌的人影,“抱歉,我來晚了。”
容祭還沒見人,就先聽到聲音。他扭頭去看,看到魚寒生右腿邁進殿宇,然後被小石頭絆了腳,手舞足蹈了一番才免去了摔跤的後果,他忍住笑:“不晚,隻是我忘記提醒聖女了。”
他的忍俊不禁自然沒逃過魚寒生的眼睛。魚寒生覺得幾番在他面前出這種小狀況,也實在有些尴尬,回過頭去看,發現地上有一塊莫名的凸起。
容祭解釋道,嘴角噙着無奈而緬懷的笑:“妺坦貪吃,三味殿是母後特意為她建造。無奈她貪玩,總想惡整她的兄長,可沒想到,每每被絆到的,總是她自己。”
聽到容祭回憶過往的趣事,魚寒生從窘迫中回神,正了正身,看着桌上的各種美食,知道魔君親自下廚是為了款待他離家數百年的妹妹。她不由得有些感慨,道:“其實,妺坦就在我的識海之中。”
容祭手微頓,語氣意味不明,卻隻是道:“我知道。”
魚寒生沒等到容祭的後話,便自顧自打量起三味殿。
隻見殿内,普天之下的食材應有盡有,綠的、青的、紅的、黃的...個個新鮮而飽滿,帶着食物的清香。
而從窗外,則可以看到荒漠中那片曼珠沙華構成的紅海。
魚寒生投以目光,不期然的,捕捉到紅海中那一抹幾乎與之融為一體的紅色的身影——
那附在紅衣後的巨大曼珠沙華幾乎與活的花一樣美麗妖冶。風似乎也纏綿于那片海,吹起了海無涯的發。恍惚間,魚寒生又聽到一陣悠揚的樂,遙遠得如同彼岸殿的那一陣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