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印上出現層層疊疊的波浪,粗看去如同伫立着的一個個人身。
魚寒生被這場景震撼得靈魂戰栗,她看見另一頭,所有魔界的子民,都如朝聖一般向王杖望去。
魔龍不再飛舞,而是匍匐。
柳玉也滿臉凝重之意。
天空浮現巨大的光幕,光幕之中首先出現的是一張巨大的浮着金色光迹的人臉,有着如同石刻一般的質感。
這樣莊嚴而慈悲的面容,魚寒生隻在凡間供奉神明的寺廟中見過。
“那是……?”衆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容祭道:“是最後一位神域之主。”
魚寒生看到,光幕中,這位神域之主眼角劃過一滴淚水。
容祭繼續道:“神族隕滅了。”
随後,神域之主裂成石塊,化為煙塵,整座神殿,也在瞬息之間消失,隻留下一片廢墟。
三界進入了漫長的寒冬。
天地間的靈氣一夕之間似乎被什麼吸收殆盡,魔族和妖族不僅無法修煉,連自身原本的靈力都消失無蹤。在生機少得可憐的寒冬,妖魔兩族的人隻能出去覓食。
可許多人都有去無回,或許是被野獸吃了,或許是餓死、凍死在路上。
眼看族人凋敝,魔族的大先知聯合聖狐族長老,叩問天道,曆經七七四十九日,幾番嘔血,終于得到幾分天機。
而後,作為代價,妖魔二族的王接連暴斃。這樣的陰影,一直延續了數千年。
千年後,緣網形成,族人可互通音信。
滄海桑田,又過去千年,新的種族——人族誕生,靈氣複蘇,寒冬終于過去。此後,魔族大先知與聖狐族便隐于三界池中,極少面世。
容祭收回王杖,三面幡旗落入地面,沾染了灰塵。
他牽了牽嘴角,道:“看來,三面幡旗不過是記錄了這樣一段曆史。”
仙門的出現,比人族還要晚上上萬年,作為三界之中除靈族以外最新興的一個群體,在面對這樣的曆史的時候,便也如同魚寒生一般隻覺自己渺小如塵埃了。
但容祭此話一出,譚虎卻品過味來,畢竟在下頭跟柳玉争幡旗輸了的憋悶還沒有完全散去,“難不成,魔君叫我們下去找什麼大先知留下的東西,就是找回了一段過去?你利用我們?”
容祭倒也不否認,“為表謝意,我自然會給仙門一個交代。”
随着他的話落,一位身着銀色衣裙、半張臉上布滿銀色紋印的女人帶着數百個人一道從通道而來。
柳玉見狀,跑到魚寒生身邊,“哎,這位你可認識?”
魚寒生看着來人,搖了搖頭,在這裡呆了三年,雖然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可确實沒見過這樣一個人。
柳玉道:“這位,說起來也是魔族的公主呢!”
随着容祭冷冷的視線瞥來,柳玉用扇面擋住嘴,輕咳了聲,默默噤了聲。
魚寒生猜測也許牽扯到什麼不便透露的王族秘辛,也便不好多問。可即便隻是充當聖女的她,尚且能佩戴王冠,裙上能有魔族印記,可這個公主,卻隻是尋常魔族一般的裝扮。這之中,想必大有說法。
隻見那百人中有男有女,各個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着布。
銀衣女人将人帶過來後,朝容祭行過禮,随後向仙門之人拱手道:“聽聞仙門貴客要來,魔君命我定要給諸位送上一些見面禮。”
“這些,都是我費九牛二虎之力,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之都是我能在魔族找到的所有涉事之人。”
女人右手執起一柄彎刀,頭也不回地在劃過半空。瞬間,那百人的脖頸處便浮現血痕,即刻斃命。
仙門嘩然。
沒想到魔界磨叽的時候顧左右而言他,幹脆的時候又是說殺就殺。
也有人立刻進入半月緣,發現自己所聯系的人确實顯示退網。
一時間,衆人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但也有真心付出過感情的人,不禁痛哭出聲。
有情緒激動者當即道:“怎麼可以說殺就殺呢!”
“就是啊!我隻是想要一句解釋而已!”
顯然,他們的訴求沒有人會理會。容祭沒有一絲的動容或者憐憫,冷淡地理所當然,秉持着王者生殺予奪的絕情:“總之,魔界已經給了仙門交代。”
“恕魔界招待不周了。”
“且慢!!!”譚虎道:“柳玉呢!柳玉要怎麼處置?”
容祭看了眼柳玉,柳玉頓時感覺不妙,正要開跑,隻聽他道:“柳玉本不屬于魔界,他乃千年靈玉化身,我無權定奪他的生死。”
還不待柳玉松一口氣,他又道:“不過,略施小懲,也無傷大雅。”
還不待柳玉反應,甚至沒來得及向魚寒生求救,他隻感覺自己在急速地縮小,全身靈力都在彙聚,手和腿也跟着全部消失。
他變回了自己的本體。
容祭伸手,使玉落入自己掌心,“往後百年間,他都不能恢複人身。”
話落,他将手中青玉交到魚寒生的手中,低聲道:“把他帶在身邊,關鍵時刻,他會保護你的。”
雖然變成了玉,卻還是可以說話的,聞言,柳玉熱不住冷哼了一聲,道:“你把我變成這樣,還指望我保護你妹妹呢!”
至于那譚虎,見柳玉都成這樣了,也就啞了聲。
事情已然解決,容祭先行離去。
銀衣女人處理完屍體,看了眼魚寒生,用另外半張光潔無暇的臉對着她,一雙眼顯得有那麼幾分不懷好意:“聖女,此行去仙門,可要當心了。”
魚寒生有些莫名,隻道:“多謝提醒。”
而後,她撿起地上的三面幡旗,重新坐到餘殺的肩頭,随着餘殺猛然一躍,半空之中,她忽然回頭,看到始終站在原地寸步未動的九瀛。
“接着!”她朗聲道,将黃色的幡旗再一次地、遠遠地抛了過去。
九瀛穩穩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