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瘴氣林。
一道黃色的身影在暗綠色的林中掠過。
後面幾道紅、藍、綠各色的影子不斷追逐着,口中叫道:“小賤妖!有本事别跑!”
“賤妖!你找死嗎?跑那麼快?”
黃裙少女回頭看他們一眼,更如驚飛的燕子。
藍裳少年見狀,伸手甩出一根粗壯花絲拽住黃裙少女的腳腕,把人直接拖了回去。
那幾人見狀,便停了下來,喘氣大笑:“還是你有辦法!”
“這下看她跑不跑了!”
“就是!”
花絲的收回因尾端的黃裙少女在途中碰到各種枝木而受阻,藍裳少年卻不管不顧。哪怕眼見她的頭發纏上了樹枝,仍毫不迂回地将其拽到衆人面前。
幾人看到黃裙姑娘痛得龇牙咧嘴,更是快意地放聲大笑起來。
其中那道紅色身影從一行人所圍繞的中心走到黃裙少女面前,擰笑着居高臨下道:“不會開花仙客來,不知道奉哥哥喜歡你什麼?”
黃裙少女隻是用恐懼而憎惡的視線看着她。
“哎,我就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呢!顯得你啊,像個孬種!”紅裙少女伸手拍了拍黃裙少女的臉,言語奚落,動作輕慢。
藍裳少年見狀,提醒道:“我看幽粟你别跟她廢話了,不是說好速戰速決嗎?要是奉蓮知道了,又像以前那樣把她救走,我們不就又白忙活一場?”
“勉粟說得對,從前都是我太仁慈,才叫你逃過了一次又一次。”被喚作幽粟的紅裙少女惡劣地笑着,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二話不說眼也不眨地插進黃裙少女的胸口,下手又穩又準又狠:“那就...去死吧!”
“噗嗤”一聲,幽粟旋轉着刀柄,血液飛濺到她臉上,襯得那張俏臉更如惡魔一般:“我說過的,奉哥哥可以救你一次,我就能殺你無數次!”
幽粟一雙眼睜得格外大,喘着氣,起身吩咐,一派狠厲:“勉粟,把她燒了。”
黃裙少女口中汩汩冒血,不甘心地将視線纏在幽粟身上。見她後退了兩步,睥睨着她,沒有歉意或者驚怕,隻有理當如此的爽快。勉粟則依言上前,點燃了火。
花妖一族,最懼火。一旦經火燒身,便再無春風吹又生的餘地了。
正當勉粟執火欲叫黃裙少女灰飛煙滅時,卻忽然飛來一個石子當場折了他的手臂。他的同夥也接二連三被擊飛出去。
勉粟痛呼出聲,看着明明一如往常的瘴氣林,似乎凝聚起冷然的殺氣。他驚懼地後退,大叫:“誰!!!誰在那?!!!”
回應他的是頃刻而至的數把削尖木棍。
躺在地上的幽粟瞪大了眼,渾身冷汗,差點吓暈:“你不能殺我!!!!我是花妖族罂粟脈的少主,你若殺我,我父親...不,整個花妖族都不會放過你的!!!”
瘴氣林暗處,傳來一道冷笑,木棍直抵幾人面門。
眼看避無可避,幽粟尖叫出聲,捏碎了父親給自己的護身法寶。
下一刻,木棍深深插入泥土之中,花妖們消失不見。
被獨獨剩下的黃裙少女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看到瘴氣林中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她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女人,有些恍惚:“你是...你是仙子嗎?”
“我不是。”
“那你是想進入妖界的人族吧...?我可以幫你。”
“那麼,你想要我做什麼呢?”
“你能幫我..報仇嗎?”
“嗯。”
她看到仙子緩緩點頭。
“我叫..信遇仙,因為我娘親生前曾遇見過對她施以援手的仙子...所以她總相信,我也會遇見的。”她伸手交給面前這位仙子一粒種子,感受到生命流逝殆盡:“請您幫我把它交給奉蓮公子吧...”
“好。”
逢仙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憑着最後一點力氣取出内丹,随後化成一株枯萎的黃色仙客來,融進土裡。
魚寒生接過内丹,心下微歎,起身朝瘴氣林的更深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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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入妖族地界,若非走水路東了海,便要先穿過一片瘴氣林。
但在那之前,為了不因異族身份被妖衛阻截,隻能先設法得到一顆妖族内丹。
作為一個曾經以假亂真到順利進入妖殿的魔族,妺坦可謂深谙此道。“妖族内部族類繁多,對氣息的探查不會非常仔細。若想在妖族内自由行動不被妖衛帶走,眼下最便宜的法子就是先殺一隻大妖,取其内丹随身攜帶。因大妖妖力強盛,氣息覆蓋很快,也就足夠蒙混過關了。但此法風險頗大,一是大妖大多實力強勁,取其内丹不易;二是怕其族人循着氣息來找你麻煩。”
“若實在遇不到落單的大妖,退而求其次,能得到小妖真心奉上的内丹,亦同此效。”
魚寒生當時就覺得,的确殺個大妖利索些。
此後,她便在瘴氣林中潛伏數日,隻為等待一隻途經的大妖。
卻不想會遇見一出同類相殘的戲碼。
妖族内丹記錄着他們重要的過往經曆。魚寒生揣着信遇仙的内丹,身臨其境般看到那些最令她難以忘懷的人和事。
而她所看到的,也足夠拼湊出信遇仙生平境遇的輪廓了。
從幼時與母親相依為命,到後來孤苦無靠為人欺淩,最終因蓮花少主奉蓮由同情而來的優待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