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寒生忙站起身,拉開了些距離,問道:“師尊,你沒事吧?”
九瀛覺得眼睛不舒服極了,伸手擋了下光,撐着地面起來。淩亂衣裳和發,從魚寒生的視角竟顯得有些羸弱了。
“我沒事。”
九瀛扶握住手邊竹稈,起了身,視線不期然撞進魚寒生的眼,怔了怔,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有些不自在起來。“你...”
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魚寒生便道:“沒想到那蝶妖将生機寄存在師尊的體内。”
九瀛垂下眸。
魚寒生近了兩步,擡手,食指與中指微屈,竟是輕撫過他的左眼,“師尊,我會幫你。”
九瀛睫羽輕顫,怔了半晌,後退半步:“今日的晨課便上到這吧。”說罷,欲回殿中。可還沒走兩步,便有些不支起來。
魚寒生當即攬過差點摔倒的九瀛,一手環住他的腰,不顧他渾身的僵直,趁着他無力拒絕,将人攙回屋。
行動間,有發絲拂到九瀛唇邊,黏連住。
九瀛輕喘着氣,順着發看去,是魚寒生沉靜的側臉。
心底又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九瀛索性閉上眼。
待入裡間,魚寒生頓覺四周冷了下來。又見被褥極亂,似乎昭示着主人一夜未得好眠。她将九瀛扶到榻上坐下,挪開被褥,才見有數顆冰晶,正冒着絲絲縷縷的寒氣,有些不解。
九瀛解釋道:“昨夜有些發熱,今早才好些。”
難怪明明身體不适,非要一大清早坐那麼高去吹風。
魚寒生歎了口氣,問:“那師尊還要這些冰晶嗎?”
“不必了,眼下倒覺有些冷。”
究竟是說這屋内冷,還是身體冷?
魚寒生拉過九瀛的手,果然一片冰涼。
如此忽冷忽熱,實在有些折磨人了。
魚寒生便将冰晶拿開,從櫥櫃中另抱了幾床被子,又去置物間中拿了幾塊暖石放進裡面,囑咐道:“師尊,好好休息。”
邊說着,卻見枕下露出一角帕子,十分眼熟。
狀似不經意般,魚寒生側身擋住九瀛的視線,挪了挪枕頭,見到手帕的全貌。
仔細看去,分明是女兒國時易風流給自己的那塊。
怎麼會跑到他的手中?
莫非,易風流把這手帕子充當信物,已經和九瀛見過了?
心中轉過諸多思緒,面上,魚寒生隻當什麼也沒瞧見,把枕頭重新蓋了上去,準備扶九瀛躺下。
九瀛卻隔着衣袖虛擋住她的手,搖了搖頭道:“受累了。本次仙門大比前十的弟子可以入靈鏡修行一年。靈鏡之中,靈氣濃郁,又有為你量身所造之考驗,于你修行有大益,你要好好準備。未來一段時日的晨課,未必能有。你暫且将那《初階之探》參悟一番,若有不懂,問我或問你三師叔都可。”
分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多少,還惦記着囑咐她好好準備仙門大比。
魚寒生心下微歎,也不強留,站直身,行了個弟子禮:“師尊放心,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嗯。”
離開九瀛住處後,魚寒生回到房中,坐到桌前拿出書來,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中一直盤旋着易風流的影子。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妺坦忽道:“寒生,你師尊也許不日便可得救。”
“你可是有什麼發現?”魚寒生心下一喜,問道。
“你可記得當日女兒國你與蜘蛛女那一戰最後發生了什麼?”
那一戰的最後...蜘蛛女的蜘蛛将其一足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奄奄一息之際,是女皇拿出了女兒國的救命丹藥才将她救活。
妺坦卻搖了搖頭:“蜘蛛女所豢養之蛛,毒性極強,又将一足刺穿你的身體,僅靠丹藥根本不可能救活。其實那一日,九瀛曾出現在女兒國,也是他,将體内神族之力幾乎盡數送進你的身體。”
魚寒生頓時愣住,驚訝得久久不能言語。
也就是說,九瀛今日會如此,源頭是因為救了她?
魚寒生心中掀起驚濤巨浪。
“而你雖然得救,但一直有一縷毒素遊走于身體之中。萬物有生克,眼下,正有它的用武之地了。”
“毒素?為何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它太狡猾了,又被你體内殘餘的神族之力壓制了。”頓了頓,妺坦接着道:“寒生,跟着我來,我帶你去找它。”
魚寒生内視五髒六腑周身筋脈,跟随着妺坦的指示,果見攀附于心髒後端一縷極隐秘細微的暗色毒素。
“我見它無害,故而未曾告知與你,未料此刻竟能派上用場。九瀛體内種蝶之術,想來正需此物。”
“可就這一點毒素,夠用嗎?”
“取其氣之克害,足矣。”妺坦道:“若你決心要救,可煉毒。屆時,需取毒蛛四十九隻,引毒入身。因你體内妖蛛之毒比尋常蛛毒毒性更強,它能統領餘毒,進行交融。方法不難,隻是有風險。萬一妖蛛之毒因此壯大,勢必反噬你身。”
魚寒生徹底看不進書了。
她打開窗子,吹着風,眉頭緊鎖。
九瀛為何會出現在女兒國?他是怎麼進去的?
偏偏此時鳳代卿與老師叔他們都不在身邊,不然還能問個清楚。
難不成...易風流就是九瀛?
怎麼可能?
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