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河法師卻提溜住她:“别人可往生,你卻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人世之中,有你的去處。”
魚寒生聽得糊塗:“法師這是何意?”
淨河法師笑道:“當日你身邊的那個小姑娘,是個無魂之人。而這,便是她的魂了。”
死屍她是知道的,活死人的存在她也接受了,隻是,竟然還有無魂之人?魚寒生不由問:“怎會有無魂之人?”
“當年,我等不忍見萬千靈魂于此地徘徊,便合力欲開往生之道。”淨河歎氣,指着辛昆道:“而她便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踏入往生道之人。隻可惜,我等并非使命之人。她雖得往生,卻自小力大無窮,人皆以其為怪。不想幾年後靈魂離體,隻留一具軀殼。”
魚寒生聽着,心想道:怪道辛昆不能修煉,卻滿身蠻力,原來如此。
“小友以血獻世,一平五百年之舊怨深恨,挽救無辜性命,蓋因不忍之心,所以天降于你劍開往生之道的資格。”淨河拿出上次未成功贈出的念珠,再次遞到魚寒生面前:“小友可将辛昆之魂附帶其上,屆時,便可助其歸位。”
魚寒生這次沒有再推脫,接了過來,忽又想起:“可我,也已經死了啊。”
“不然。”說着,淨河雙手合十,低眉念起一段梵咒。
魚寒生聽着耳旁莊重之音,頓覺混沌起來。她有所預感,忙問道:“老師傅和師叔他們還好嗎?!”
淨河法師笑道:“他們很好。”
而後,黃泉的一切,徹底消逝——
*
“轟隆——!”
“轟隆——!”
雲洲城外下起瓢潑大雨。
九瀛剛到時,便看見魚寒生叫停了交戰,随後利落地将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髒。那一瞬間,他的心跳也跟着停了,踉跄了一步,幾近跌倒。
聶遠風忙拉住他,口中滿是不敢相信:“這女魔頭今日變性了嗎?”
九瀛隻覺腦中轟鳴,雙眸充血。
她不是...可她根本不是!
他越過所有還陷在震驚中的魔将和修士,沖上前,忍着已經碾到舌尖的“寒生”二字。
靈魂剛剛歸體的魚寒生擡起她的眸,雨水沖刷下,使她幾乎站立于血水之中。“師尊...”幾乎是下意識,她極低極沉地喚着那本閉了關眼下卻向自己沖跑過來的九瀛,扯起了唇角:“放心,我不會死。”
九瀛一頓,冷靜下來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多麼不合時宜。畢竟在世人眼中,他的徒弟現在隻是魔界複活了的聖女而已。
下一瞬間,魚寒生便往後倒去。
容祭見狀,鐵沉着臉将她的身體接住。
擒祿以為魚寒生必死無疑,忍不住大笑起來,“阿坦,你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為這群蝼蟻放棄生命?值得嗎!!!”
擒祿癡狂地笑着,竟也當場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容祭低着頭,一言未發,看也不看擒祿,隻将魚寒生攔腰抱起,便往魔界去。
修士們目送着,并不阻攔。他們已經得到此行所求的結局,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毫無痛快之意,反倒像壓着什麼東西,叫他們喘不過氣。
良久,不知何人發出一聲輕歎。
有人向九瀛和聶遠風道别,也有人徑自離開此地。
不多時,雲洲城外便是一空。
九瀛于雨中,一動未動。
聶遠風歎氣,走上前,“我知你心中難免觸動,但這雨下得這樣大,我們也回去吧。”
九瀛隻問:“仙門大比之事準備得如何?”
“放心好了,又不是第一次,有掌門師兄和我們這幾個長老就夠了,無需你費心。”
“我外出一段時日,不必尋我。”說着,飛身離去,消失了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