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山火燒過的地方至今未曾長出草木。此地因而被秋水鎮的百姓視作不詳,更是少有人煙。佛身金像既無人以樸素的信仰與願力灌溉,在風吹日曬之下頗顯滄桑。那些立起的碑石也顯現出斑駁痕迹,卻一如從前靜默無語,不知是固守這這片土地還是固守着他們供奉的神明。
然而,一切的意義又都變了。
若如海織年所說,老師傅他們為人所救,那麼此地對她來說就不再是仇恨的镌刻,而是承前啟後的見證。
魚寒生仍舊在石碑前跪下,拜了三拜,想到自己上一次從這裡離開時做出的承諾。
那麼,仍舊是那樣的,等到手刃仇敵那一天,她就會回來。
還記得說這話時,她視半月門的反叛者為仇敵,因為是這些人毀掉了秋音寺。可現在,她的仇敵卻已經泛化到了那些在某種程度上她曾與之站在同一立場和戰線的人。
一切的未知都在已知的範圍,她知道自己即将做什麼,她不知道的隻是那些可能會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的變故。而等到下一次手刃仇敵,她可能就再也回不來。
魚寒生起身,用最後一張瞬移靈符去往了皇城所在的盛州。
*
天狼書院能在人族皇城腳下、盛氏皇族眼皮子底下幹這些事,其中必有能人坐鎮。若是草率出手,隻怕還會引起皇室注意。考慮到這些,魚寒生抵達盛州後便未曾輕舉妄動,先去了當地最熱鬧的茶館打聽消息。
彼時,茶館中所熱烈讨論的乃是公主盛華章于仙門大比一路高歌猛進一事。魚寒生一邊聽着,喝着茶,心中又覺愧疚又覺欣慰。
而除了盛華章之外,出自名不見經傳寒玉門的大師姐辛昆和二師兄阿野同樣表演優異,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茶館雖熱鬧,但所談論一事,多也是時下最熱門的仙門大比。
直至一個腰間别了大刀的蒙面女人開口,才帶來了最新的話題。“還虧這裡是皇城腳下,怎麼你們的消息竟如此滞後。目今仙門大比之事已沒甚麼新鮮。最新的幾樁大案乃是宿州八方客棧、澹州吹雪堡、覃州遊獅樓、襄州白骨軒、西州渡生閣、炎州大宛府于同一日内被先後滅門。”
“什麼八方客棧、吹雪堡的,都沒聽過啊?”
“不是吧,這你都沒聽過?這些地方在當地,可不就相當于咱們盛州的...嗯...”
魚寒生壓低嗓音,以杯掩唇,淡淡補充道:“天狼書院。”
“天狼書院嘛...勉強有點這意思。”
“那意思就是相當于咱們盛州的天狼書院被人滅門了?誰幹的啊?”
“據八方客棧的目擊者所說,是不知打哪來的女修幹的,真是吾輩楷模。”那蒙面女人道:“但這幾個案子之所以迅速流傳開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女修離開後,在那八方客棧門上刻了‘緣網詐騙乃由妖魔兩族共謀’幾個大字。這事雖發生不過一日,已有朝廷官員和仙門修士着手調查了。”
此時,又有一漢子也從外進來,道:“看來同修你的消息還不夠靈通啊。據最新的推斷,這幾門被滅乃是同一人所為啊!”
女人道:“據說所有被滅門的勢力大門上都刻了這麼幾個字,我隻猜測可能是同一群人所為,竟都出自一人之手嗎?”
“隻因這殺人手法、字迹都十分一緻,所以有此推斷。”漢子道:“總之這件事可在三界掀起軒然大波了。尚不知會如何解決啊。”
“依我看,别的且不說,就這緣網詐騙一事由妖魔兩族共謀我是信的。”
“那照這麼說,那女修單單尋這些地方的麻煩,是不是就是說,這些勢力與妖魔兩族有所勾結?”
“我看大有可能。”
“一直知道妖魔兩族必有害我人族之心,竟不想他們來陰的!”
魚寒生适時開口問道:“适才聽說天狼書院與這些地方相當,我初來乍到,那些什麼八方客棧吹雪堡的一概不曾聽聞,卻不知天狼書院是什麼樣的地方?”
離魚寒生較近的一位熱心修士便道:“這位同修,你竟連天狼書院都不知道?天狼書院乃是今上胞兄高義王爺創辦,專供中洲寒門子弟習醫煉器學陣法的所在。那等既非盛州人士,又無修行天賦的,都可以報名參考。學期有三年,其實也隻充當個引進門的作用,勉強學點皮毛出去混口飯吃罷了。但即便如此,每年所招學生也有不少呢。”
聞言,魚寒生問道:“那豈不是說,這天狼書院背靠皇室?”
修士道:“是啊,所以盛州也沒什麼勢力敢去招惹的。”
魚寒生又問:“可有其他能人異士坐鎮?若有的話,我也好前去報名啊。”
修士道:“你别說,還真有。據說就有一位中境強者坐鎮呢!”
“就一位?”魚寒生趕忙接着問。
“一位還少啊!”修士簡直要懷疑魚寒生不識貨了:“翻遍咱們人族這樣的強者也就隻是幾方大勢力股勢力有了,且頂多不超過三位!”
魚寒生暗忖道:卻不知這一位中境強者是何水平?隻要是大乘境界之下,她都有把握能赢。怕就怕這一位是恰恰就是大乘期的修士。
便又問:“卻不知是煉虛期還是合體期呢?”
“這就不知道了。”修士道:“這一位強者,可還沒誰見過呢。畢竟誰敢犯事犯到高義王爺頭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