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兩棵梨花樹下,一位面戴紅色面紗的女子引着來客入内,一路緩步行至閣樓外,她施施行了個禮,柔聲道:“閣主在裡邊等候已久了,二位請吧。”
閣樓的門自己打開了。
陸會章跨進門檻,門又自行關上,裡頭卻無人。
他擡頭看去,一衣着豔麗的女子自閣樓上方翩然而下,落地後輕攬住他,唇上一抹胭脂紅,在他耳邊輕啟道:“聽聞陸公子修的無情道,正好奴家看不上男人,你我雙修,既不壞你道法,我也不違門規,豈不相得益彰?”
陸會章轉頭推開她,冷聲道:“閣主擡愛了。”
看着他的臉色,花瓊掩面笑起來,絲毫不懷疑若非他被封了經脈,可不就是這麼輕輕一推了。
她也不惱,幽怨道:“也對,陸公子不過入道五百年,奴家卻是七百年道行了,許是嫌棄奴家年老色衰了吧。”
這會兒,她才瞧見陸會章身後頗為尴尬的崔蓮心,調笑道:“這位就是公子的心上人?怪不得公子狠心拒絕奴家。”
崔蓮心有些局促,想說不是,卻不想花瓊又自言自語似的搖了搖頭:“不對,這姑娘修為平平,不是燕山宣禾。”說到這裡,她又如想起什麼似的,“奴家忘性大,提到公子的傷心處了,你可别見怪。”
一番話說完,閣樓内徹底冷了下來。
花瓊毫不在意地朗聲大笑起來,全無方才的儀态:“二位與我素無往來,不知今日何故上我飛花閣?”
陸會章進入正題:“我聽聞花閣主這有重明樓的令牌?”
花瓊盯着他:“陸公子耳聽八方,竟知道這事,隻是你來晚了,那牌子才讓蕭承運取走了。不過我曾與他師出同門,你若答應與我雙修,我去給你去取回來呀。”
陸會章按捺住情緒:“閣主美意,在下心領了。”
花瓊目光流轉,望向崔蓮心:“這位姑娘呢?”
崔蓮心早在路上就想好了如何開口,道:“實不相瞞,我乃九昌郡雁山弟子,那嶽中雲月前盜了我雁山鎮山法寶,又變賣給了飛花閣,我是為取回青蓮旗而來。”
花瓊凝眸看她:“買這青蓮旗,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盜你寶物的不是我,我若将這法寶還給你,豈不白白給嶽中雲送了靈石?”
崔蓮心有條不紊地拿出那珊瑚手钏:“自然不讓閣主平白吃虧,我用此物與閣主置換可好?”
花瓊面上笑意褪去,拿起那手钏一看,猶豫了會才道:“好,不過我需要你替我做件事。”
“何事?”崔蓮心不解,堂堂飛花閣閣主,能有什麼事求她?
“那青蓮旗既是你雁山鎮山法寶,想必你知道怎麼用,我要你幫我,”花瓊認真道,“招魂。”
于是,崔蓮心順理成章住進了飛花閣,花瓊将她招待得極為周到,她的心裡卻打着鼓。
作為鎮山法寶,青蓮旗一直被封存于藏寶閣内,她見也沒見過,更别提親手催動它。
可花瓊卻說這法寶她催動不了,需先注入雁山弟子靈力,崔蓮心半信半疑,生怕明日出了差錯。
偏偏陸會章在飛花閣碰了壁,又收到青州來的消息,轉頭便走了,也沒說何時能回來,獨留她一人在這飛花閣中。
正煩悶時,她的傳音石亮了,摸出符箓燃去,來消息的卻是唐珂。
“蓮心姑娘。”
自從見他眼也不眨地殺了楊衍後,崔蓮心有些怕他,懸着心問道:“怎麼了?”
“你去了飛花閣?”
崔蓮心心驚,她從未與唐珂說過自己的行蹤,他怎麼會知道?
“蓮心姑娘?”
她忙答應:“嗯。”
“飛花閣閣主可是有求于你?”
崔蓮心忍不住問了:“你為何知道?”
唐珂語帶笑意:“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她尋你為的是何事。”
“何事?”
“飛花閣曾有兩位閣主,花瓊,還有她的師姐花瑜,”唐珂給她詳細說來,“花瓊一心向道,視師姐尤甚至親,花瑜卻與人間凡人有了私情,為此逃出飛花閣,與那凡人私奔。花瓊得知後,追出飛花閣,一刀将那害她師姐叛道的男人手刃。”
“一邊是情同手足的師妹,一邊是相濡以沫的郎君,花瑜自不能殺了花瓊給心愛之人報仇,便以身殉情了。花瓊留你,正是要給她那師姐招魂。”
“可是,我的确不知青蓮旗怎麼用。”崔蓮心聽完更苦悶了,萬一她沒能如了花瓊的意,憑着花瓊無常的性子,保不齊會對她怎麼樣。
唐珂:“無妨,你依她所言,施以靈力便好。”
“青蓮旗……真的能招魂麼?”崔蓮心狐疑,若青蓮旗真有此妙用,為何始終塵封于藏寶閣中,從不現世?
所謂招魂的說法,也不過是世間流傳,她曾向師父請教,師父卻要她安心修煉,别起不該有的念頭。
她還在等着唐珂的答案,可眼前青煙散盡,傳音石已然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