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禾握着她的手感動不已。
“對了,重明樓的令牌你可取到了?”
這又問到了宣禾的傷心處,她前所未有地替淩昭辯解道:“沒有,剛斷了線索。我與淩昭指定是命格相沖,流年不利,走到哪兒,哪兒出亂子。你不用疑心他,我發誓,近日這些禍亂真與他無關。”
桓真打趣她:“看來他待你還不錯。”
宣禾嘴硬道:“我有事他也不會好過,自然要好好對我。”
二人心裡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熱,桓真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被淩昭打斷。
“這醒神丹需要吃這麼多?”
他不是質疑,而是真誠地發問。畢竟他從沒吃過醒神丹,不懂如何用藥,可卻也略略略通藥理,總不能當糖丸磕吧!
桓真接連掏丹藥的手在空中一頓,宣禾更是一呆。二人同時往藥瓶中看去,瓶中已然見了底。
桓真淡定地将瓶子收起來,胡說八道:“道友不必擔心,這藥啊,哈哈,吃得多,見效快,對人體又無損害,保證你姑娘這幾日精神抖擻,健步如飛!”
聽完她的保證,宣禾有種不好的預感。
桓真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一旦有了令牌的下落,我一并搶來給你。”
她随即抽身要走,不料衣袖拂過,帶了帶桌上的合起的卷軸,宣禾伸手想要護住它,隻抓住卷軸一端,另一端如舊滾落在地,一副半身人像就這麼攤在眼前。
桓真回過頭,剛要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賠個不是,回頭的瞬間,目光卻定在畫中人身上挪不開了。
淩昭與宣禾齊刷刷看向她。
“這畫中的女子好生眼熟。”她回憶着這張似曾相識的面孔,猛然道,“我想起來了!”
宣禾一拍桌子:“是誰?”
桓真一時想不起她姓名,于是詳述道:“前一陣我來華陽郡捉拿嶽中雲,遇上了陸會章,此人便跟在他左右。她修為不高,險些被我誤傷了,好像說是九昌郡雁山弟子,叫……”
面前二人的眼神讓她壓力倍增,再仔細一想,她确信道:“崔蓮心!”
宣禾與淩昭對視一眼,問他:“我不認識,你聽說過嗎?”
“不曾。”
桓真問:“淩道友在尋此人?”
“你可知她人在何處?”
桓真搖頭笑說:“這就要去問陸會章了。”
知道姓名就好入手了,淩昭點頭稱謝。
“客氣了。”桓真擺擺手。
宣禾眼一瞟,忙随手在桌上抓了把瓜子塞給她:“吃了你大把醒神丹,這怎麼好意思,姑娘拿把瓜子路上嗑吧。”心裡則簡潔明了道:“崔蓮心手裡有重明樓的令牌。”
桓真了然于心,珍重地捧着她的瓜子離開了。
入夜以後,宣禾不得不承認桓真所言非虛。醒神丹效用極強,以緻于她接下來三日都沒合過眼,而少了她這隻吸食靈力的寄生蟲,淩昭的氣色也愈發地好了,他不禁猜測,醒神丹真乃神藥也,竟還能将宣禾亢奮的精神傳染給他。哪兒不對呢?
*
桓真走後,淩昭立刻傳信去天阙,打聽那位雁山弟子的音訊,崔蓮心在修仙界中是個無名小卒,天阙中沒有她的信息,關于她的一切必須從零開始着手調查,故而需要些時間。而有了新幫手的宣禾如同重新吃下顆定心丸,心頭的焦慮緩和不少。處處碰壁的二人終于找到突破口,都得以喘一口氣,可這口氣才喘了一半,又生生被堵了回去。
四海内一種風聲不知從哪個角落開始蔓延開來。傳言道:青雲宗大弟子淩昭與魔物燭蠡有所勾結,他身邊跟着的女子乃兇煞所化,形容不定,長勢極快,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女!禍患!災星!
如洪玄風一般明目張膽的尋仇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鬼蜮伎倆,流言惑衆。
短短幾天,這股陰風在四海之内吹了個遍——自從淩昭身邊多出那女子,修仙界禍亂不斷,繼飛花閣滅門慘案後,摘星閣随之陷落,整座斷龍峰都被百年難見的地火吞噬,留下一片焦土。
白繼川痛失愛女,哀恸之下險些沒能走出斷龍峰,被一衆弟子強行架回宗門。紫陽宗弟子卓元同日在斷龍峰附近的密林外見到淩昭,隻見淩昭抱着個女子毫無損傷地從瘴氣彌漫的密林深處走出,簡直匪夷所思。
卓元回宗門的路上,常去茶樓酒館中消遣,一張嘴是閑不住:“我等隻敢在密林外徘徊,淩昭卻敢深入其中,視那瘴氣為無物。話說回來,這世上能跑進西南靈脈中修行的除了他還有誰?難道他天生與常人不同?”
在他的含沙射影下,淩昭的不同尋常也成了他勾結燭蠡的可能。拿不出切實的證據,這些終究隻是訛傳,可衆口铄金,一切似乎隻缺隻出頭鳥站出來落進下石,打破表面的平靜。
“什麼叫形容不定,長勢極快的兇煞?”宣禾氣笑了,她瘦小的脊背可背不起這麼大黑鍋。
淩昭看着她的身量,誰能想到一個多月前,眼前的少女還是個未斷奶的嬰兒?看來這訛傳也不全是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