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壓力來自四面八方,周圍的空氣如有實質,一切行動變得遲緩又吃力。
那邊,南榮旌在瘋狂屠殺。
黑衣人身體僵硬、無法行動,隻能睜眼看着同伴被屠殺,還沒來得及表達驚恐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像凍久了的冰柱子。
懸在半空中的蘇矜矜由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逐漸接受現實、麻木躺平。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以一個狗趴式的姿态成功落地。
這時候,壓迫的感覺終于消失。
她艱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擡頭一看,人傻了。
剛剛還黑壓壓的一群人現在全在地上躺着,從開始到現在,連個痛呼聲都沒發出來。
一片死寂,全是屍體。
南榮旌人呢?
她腦海裡剛冒出一個想法,肩膀就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搭上。
骨節分明的手本來應當是十分賞心悅目的,可架不住這隻手上全是血啊。
啊啊啊啊啊,本姑娘剛換的衣服!
她在心裡咆哮。
蘇矜矜強忍着把她狗爪子剁了的沖動慢慢轉身。
這人他丫的像個鬼一樣,面色慘白,雙目赤紅,眼角嘴邊都出了血。
看她轉身,還惡劣地扯出一個笑容,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怕了嗎?”
蘇矜矜感到肩膀上的手很沉重,五指緊緊扣着她的肉,力氣大到快把她的肩胛骨捏碎。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可惜還死不了。
是因為剛剛的功法吧。
魔族少主南榮旌,魔族幾千年來唯一一個練成萬物息的絕世天才。
萬物息,一種能麻痹時間的術法。
大成之後甚至可以凍結時間,至于時間長短則取決于使用者的實力,但對自身損耗極大。
恐怖之處在于,凍結時間無上限。
總之一個結論,這人現在還太菜。
就用了她落地的這一會兒時間他就快死翹翹了。
看他虛成這樣還趕得上恐吓,蘇矜矜無語至極。
她是來做正事的。
系統說今晚反派女主齊齊登場,與男主正式認識之後故事情節真正開始。
沒錯,現在的世界是一本書。
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物。
自己先天不足,出生就被扔到了孤兒院。
負擔不起高昂的醫藥費,快死的時候被系統選中。
一份不知前路的工作換一個健康的身體、一段嶄新的人生,她欣然同意,來到了這裡。
按照她的要求,系統封印了她在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從小待在這裡,也就是說從出生起她便是蘇矜矜。
也算送給自己一個完整的童年。
快快樂樂十幾年,一個月前系統突然詐屍,她才終于恢複記憶。
今晚原本情節是南榮旌隐瞞身份,以幫流光劍宗清除不懷好意的魔族為契機結識男主。
他受了重傷,流光劍宗理當留人下來修養。
接下來的時間裡,男主與反派志同道合,那叫一個相見恨晚。
南榮旌由此成功打入主角團内部,開始了身在修界心不知道在哪兒的反派卧底生涯。
得益于垃圾系統派發的奇葩任務,她對這本書的情節知之甚少。
好在即便如此,她也知道今天重要人物齊齊登場、故事正式開始。
就想着先來探探情況,以後好搞事情。
還有……
好吧,說實話,之所以在自家哥哥和反派之間果斷選擇了反派男二。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想來看看書裡面帥的天怒人怨、顔值甩其它男性角色幾條街的妖豔反派長什麼樣子。
她跟男主從小一起長大,即便對那張臉早已免疫,但從周圍人反應來看,也絕對屬于不可多得的那一挂。
比男主還帥的反派,啧,人難免會好奇。
同時也有些憤懑,憑什麼會有這麼一個設定?
按理來說,一本小說中男主才應該是那個集衆多光環于一身的天之驕子,這人也太喧賓奪主了。
她十分不平。
所以選擇躲在暗地裡偷窺,沒想到一時不察被那些家夥抓了。
裝暈沒裝到位,還被當場抓包。
被他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可怎麼辦才好?
蘇矜矜十分苦惱。
看她久不言語,南榮旌便收起艱難扯出的笑容。
目光重新變得冷冽,他勉力直起身子。
不過手還是沒放開,仍舊死死抓着。
不能就這麼放她走,畢竟他還要進流光劍宗。
殺了也不現實,怎麼處理呢,他盯着她蹙眉,眉眼間皆是嫌棄。
真是麻煩。
恰好擡頭的蘇矜矜
……
好氣啊,好想弄死他怎麼辦,畢竟他這麼脆皮的機會千載難逢。
轉頭想想,人家可是男二,重要角色。
哎……
心平氣和長命百歲
心平氣和長命百歲
她默默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繼續想辦法。
要不說自己是個聾子,什麼也沒聽見?
或者,現在沖過去撞上那棵樹,然後醒來說自己失憶了?
還沒等她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抓在她肩膀上的手動了。
他修長的食指微微擡起,指尖在空中畫了個蓮花狀的符,透着血色,泛着微光,沒等蘇矜矜反應就直直沒入她心口。
異物入體,她唰地跳起來想遠離他。
可這看起來虛到不行的人手上竟然還挺有勁兒,她突如其來的一下都沒能掙開。
蘇矜矜擡頭,惱怒地看向面前的少年。
也沒含糊,照着胸口給了他一拳。
指關節有些疼,她甩了甩手:白眼狼,枉自己這麼辛苦替他想借口。
南榮旌沒想到面前溫順的像個兔子一樣的姑娘會冷不丁來這麼一下。
他完全沒設防,一拳頭下來吐了一大口血,身子也·更加佝偻。
蘇矜矜肩膀幾乎被抓碎。
肯定出血了,這家夥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活該。
想到要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她就腦殼子疼。
南榮旌的身體早已經支撐不住,萬物息極其耗費本元,他剛剛又用了禁術,完全靠着強大的意志力撐到現在。
他擡手,用空着的那隻手抹掉了唇邊的血迹。
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盯着蘇矜矜的眼睛,緩緩開口,氣若遊絲:
“我給你下了咒,魔族禁術,想活命就少說話,明白了嗎?”
蘇矜矜沒搭話,心底裡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
她本來就不能把他的身份說出去。
至于什麼禁術,爹那麼厲害,這些都不是問題。
不遠處有靈力波動,兩人同時轉頭。
修界的人來了。
肯定是哥哥!
蘇矜矜剛要出聲就被一隻手捂住。
手是冰涼的,還帶着剛沾染上的些微血腥氣和這個人身上一直帶着的草木香。
跟他人一樣,冷冽涼薄。
嗯……還微甜,這點差太多。
他盯着她,眼眸清亮,甚至能看到倒映在裡面的月色。
“會死人的,還很痛苦,除了我沒人能解,包括你爹。
當然,前提是我還活着。
别耍花招,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明白嗎?”
“宋師兄,你快來看。”
遠處傳來人聲。
蘇矜矜愣愣看着他,點了點頭。
人徹底暈過去。
好重,高大的身軀直直砸下來,蘇矜矜腦子裡什麼也來不及想。
她兩腿微弓,全身都在用力,好不容易才支撐起他的體重。
“不對啊,我憑什麼這麼努力?”
她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嘭”的一聲,人被扔在地上。
剛暈過去的南榮旌被生生疼醒。
他睜開眼,看到了蹲下身來一臉理所應當表情看着他的蘇矜矜。
臉上明晃晃寫着
“我就是摔你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若沒有即将靠近的那一幫人,他拼着吐血也要讓她嘗嘗禁術的滋味。
咬了咬牙,南榮旌十分吃力的坐起來,與她面對面。
他緩緩扯出一個笑。
這人的臉毫無血色,有些地方還帶着血痕,大半夜笑起來不是一般的驚恐。
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整個人揪過來,煞白的臉慢慢湊近,面帶微笑,語氣冰冷:
“我記住你了,你呢?”
蘇矜矜愣着沒回話。
他收起嘴角的笑,頭漸漸低下,額頭抵在蘇矜矜肩上。
呢喃聲從耳邊傳來:
“來日方長。”
萬籁俱寂,時間好似又被拉長。
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登徒子,住手!”
她驟然反應過來,一掌将肩膀上的人推出去好遠。
這次,人徹底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