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矜找到甯輕音的時候,她正扶着一名高高瘦瘦、氣若遊絲的男子艱難走在路上。
兩邊都是樹,日光透過疏漏的枝葉撒在兩人身上,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
身後遠遠綴着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她單薄的身軀看起來十分吃力,額頭浸滿汗珠。
扶着的男子雖然也在極力支撐,盡量不将自己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
但因為病弱的緣故,并沒有起到太大作用。
行至半途,地上坑坑窪窪到處是石子,那男子打了一個趔趄,兩人一起狼狽摔在地上。
甯輕音匆忙爬起來。
不顧自己身上醒目的擦傷,急急去扶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臉色煞白。
整個人沒有一絲血色,似乎是受了極為嚴重的傷。
他用盡全身氣力想要起身。
骨節分明的雙手死死攥起支撐,額上青筋暴漲,但數次嘗試都沒能奏效。
甯輕音聲音發顫,用自己嬌小的軀體死死抵住。
好一番掙紮才終于成功。
準備繼續前行的時候。
後面墜着的兩名男子終于瞅準時機,一臉壞笑攔在他們面前。
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矮瘦那人嘴裡磕着瓜子,将皮全數扔到甯輕音扶着的聞卿身上。
嫌惡看他一眼。
他眼神毫不收斂,将甯輕音從上到下打量一遍。
怪笑一聲:
“姑娘,你這眼光實在是差,找這麼一個快死了的小白臉。”
甯輕音沒搭理他,扶着聞卿就要走。
那兇神惡煞的高胖男人一句話沒說,站在他們前面擋住了路。
矮個奸笑上前:
“姑娘何必拿喬呢,你模樣身段都很合我心意,不如跟了我。
哥哥我啊一定比這個小白臉強。”
說罷就皮皮賴賴把手往人家臉上伸。
一旁的聞卿死死盯着他,目光中是明晃晃的殺意,矮個男人被看的心裡發慌。
伸出去的手都抖了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竟被這一個窩囊廢吓住了。
想也沒想擡腿給了他一腳。
“看什麼看,廢物不如的東西,呸。”
蘇矜矜看不過去就要上前。
突然間一道疾風襲過,兩名男子直接被掀飛。
直直栽倒在好遠的地方,許久沒有動靜。
不會是死了吧?
她轉頭,剛剛裝重病躺在床上的某位大哥滿臉無所謂地開口:
“呦呵,手重了。”
“……”
“你跟我過來幹什麼?”
蘇矜矜憤憤出聲。
他怎麼這麼煩,都跟他說過不會跑了,有必要看得這麼緊嗎?
南榮旌低頭看她一眼,一下子就知道她腦子又在想什麼。
表情控制不住僵了一瞬,然後擺出一副你怎麼這麼自戀的表情:
“大路朝天,你管我?”
“你……”
蘇矜矜單手指着他說不出話。
兩人對視許久,一個面上帶笑一個怒氣沖沖。
最終以蘇矜矜眼酸瞪不動作為結局。
她攥緊拳頭,在心裡寬慰自己。
放輕松,放輕松。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人在屋檐下,該低頭時就低頭。
微笑。
咬牙:
“那請問這位公子接下來要往那邊走?”
我好離你遠一點。
南榮旌睨她一眼,開口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
“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待着,怎麼,你有意見?”
蘇矜矜長歎一口氣,皮笑肉不笑扔下一句話轉身。
“随你的便。”
本姑娘不搭理你,你愛刺誰刺誰。
那邊,甯輕音和聞卿本來是計劃來表示感謝的,但看兩人吵的正歡便識趣沒有上前打擾。
直到兩個幼稚鬼吵架結束,他倆才顫顫巍巍相攜着靠近。
“多謝南榮公子解圍,大恩難忘,我……”
“不用了,順手而已。”
南榮旌一瞬間又恢複成了那副對人愛答不理的樣子。
蘇矜矜在一旁看的啧啧驚歎。
這人是學變臉的吧,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高興,情緒變得這麼快也不怕閃着自己。
“甯姑娘,這位公子看起來十分虛弱,你還是快帶他去醫館吧。”
蘇矜矜注意到被她攙扶的人氣息紊亂,明顯是要支撐不住,再不及時就醫就到昏倒了,急急催促。
南榮旌看她一眼沒說話。
甯輕音有些訝異,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姓,不過看兩人熟稔的相處,似乎也能想明白原因。
她有些尴尬:
“我實在是……”
“沒關系,我懂,不用擔心,咱們這兒不是有個閑人嗎?”
蘇矜矜姿态閑适,一臉輕松。
好像終于找到了接管的冤大頭。
嘶,甯輕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都不敢去看南榮旌的臉色。
她跟這位鄰居相處不算多,但僅僅憑借見的幾面也知道這人不好惹,而且極度讨厭麻煩。
今天早上聞卿突然高燒不退,她迫不得已才登門救助。
況且她現在已經不關心南榮公子為何剛剛還纏滿繃帶現下就活蹦亂跳可以打人了。
她隻想帶着聞卿遠離這個冷飕飕的場地。
病弱公子默默攏了攏自己的衣衫,艱難提步想要帶着甯輕音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