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将軍的考量雖然沒錯,大戰勢在必行,但明顯沒有顧忌到矜矜。
戰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局勢瞬息萬變,到時候是個什麼情形,矜矜會不會因此涉險,這都是未知數。
賀蘭阙說完那句話之後現場安靜許久,直到一位國字臉的将軍開口打破沉默:
“二公子此言差矣,關山月協定之期未到,人妖魔三族維護了這麼多年和平,難道就要如此輕易撕破嗎?
說的簡單,戰事一旦開始,雲川大陸生靈塗炭,多少子民流離失所死于非命,你想過嗎?”
開口這人是在場較為年長的前輩,他一說話便給剩下反對開戰的人打了一劑強心針。
不一樣的聲音陸陸續續冒頭:
“對啊,我們在這裡駐守是為了後方族人,能相安無事解決問題自然是最好。”
“哼,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們就是畏戰。”
一個脾氣暴躁的年輕将領不忿出聲。
“你們就是目光短淺,隻顧一時舒爽,全然沒有大局觀念。
一個妖族豎子挑撥,你們就不顧同袍情誼如此争吵,真是丢人。”
賀蘭阙身旁一直站着一名狼族男子,他是妖王特意選出的妖靈境高手,專為守護自家小兒子而來。
在他們争論沒有涉及到賀蘭阙時,一直冷眼旁觀看着。
直到自家二公子被罵,才忍不住反唇相譏:
“放肆,二公子乃我妖族領将,你們竟敢公然辱罵,可見對此次合作毫無尊重之意,如若蘇将軍今天不給個說法,那我們不介意重新選擇夥伴!”
賀蘭阙嘴邊噙着笑,對他名為保護實為逾越的狠話充耳不聞。
他淡笑開口:
“狼王不要急躁,人家内讧我們聽着就好,你這樣貿然參與會讓别人覺得我不堪大任的。”
賀蘭阙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這種話他在妖族聽到的更多,早就免疫了。
甚至在場的妖族人沒幾個是自願跟他來的,所以他也不必裝得有多尊崇他一樣。
狼王白禦恨鐵不成鋼瞪他一眼,黑着一張臉閉上了嘴。
那邊争吵還在繼續。
主戰派見勢頭不對,便般出了蘇矜矜。
“蘇将軍的女兒還在魔族人手上,我們難道就一直不作為,等着被他們打臉嗎?”
“哼,說的可真好聽,剛剛你可是一絲一毫都沒考慮過蘇姑娘的死活。
怎麼,開戰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看你是巴不得南榮旌殺人滅口,好讓你有借口開戰!”
“你血口噴人!”
“你居心叵測!”
“……”
“都給我閉嘴。”
蘇無淩被兩撥人吵的腦子疼,正準備發飙的時候遠遠傳來一聲怒吼。
神奇的是,聽到這個聲音後,帳中所有人都齊齊安靜了下來,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一時間,營帳中安靜異常,好像剛剛的嘈雜從未出現過。
話音剛落,營帳就被掀開。
一個全身銀色铠甲包裹的飒爽女子大馬金刀跨步進來。
她淩厲的眼神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一句話沒說就成功制服了這群人。
剛剛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一群大老爺們兒個個縮得像鹌鹑,根本不敢跟她對上視線。
雙腿搭在桌子上的賀蘭阙也不自覺地放了下來。
剛剛拽天拽地的狼王更是嚴陣以待,擺出了一種面對強敵的氣勢。
賀蘭阙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站起來聽訓的沖動,在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
她是主将,自己也是。
平級,平級,要穩住,不能丢人。
沒有見到全素的時候他心底多少是有些不屑的。
不是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号。
但賀蘭阙一直覺得,如若不是靠她父兄留下的威望和聲勢,她根本不可能成為人族的邊境主将。
因為比起年少成名的蘇無淩,天資卓絕的宋星越,這位自出生起就待在北境的傳奇女子,幾乎沒有取得什麼使人印象深刻的成就。
隻有一個口口相傳的“殺神”之名。
直到見她的第一面,賀蘭阙第一次從一個人身上體會到那種靈魂震顫的感受。
不用刻意威嚴,勿需急言令色。
隻要她站在那裡,你就忍不住臣服,想要成為她手中最尖利的刃,為她沖鋒陷陣。
蘇矜矜是他與人族結盟的初衷,他是真将她當作朋友,真心實意想救她。
但那根本不足以說動父王。
真正讓他們下定決心的,是全素。
她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單槍匹馬去闖妖靈境,說服父王讓自己帶兵到北境。
兩族陳兵威懾,迫使魔族放人。
她來的時候,妖靈境各方大能齊齊出動,幾百雙眼睛緊盯着她,但她仍舊氣定神閑,把他們全副武裝的戒備襯得像個笑話。
賀蘭阙知道,他是對的。
人妖兩族結盟,全素是當之無愧的主心骨。
而自己,因為與朋友之間相交的情誼,因為那點惺惺相惜的在意,誤打誤撞站了隊,踏出了真真正正的第一步。
所以剛剛那群人在那裡吵來吵去他根本不在意,真正的話事人都沒有出現,他們也不知道在吵個什麼勁?
現在怎麼不跳腳了,剛剛不是很兇嗎。
看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樣子賀蘭阙就有些想笑,同時心底湧上淡淡的惆怅。
蘇矜矜這丫頭,真是有個令人羨慕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