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矜,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蘇矜矜整個人直愣愣站着,她抑制不住鼻子發酸。
即便内心知道自己應該生氣,但還是很沒有出息的紅了眼眶。
南榮旌能感覺到她僵化的手指。
他準備放手,讓她跟全素好好聊聊,卻發現掙不開。
是自己的手被她攥着。
全素看了蘇矜矜一眼,繼續道:
“自從小時候離開,你還沒有再看過北境,以後就留在這裡吧,你父親……還有我,都很想念你。”
“對啊對啊,矜矜,爹爹我給你攢了好多漂亮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蘇無淩瞅準時機走到近前,獻寶一樣緊接着說道。
他還不着痕迹把南榮旌擠遠,高大威武的身軀将身後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南榮旌一臉無辜地後撤,在夾縫中艱難求生。
感受到蘇矜矜的手逐漸變得溫暖。
即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開心的。
這邊,蘇無淩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
至于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女兒開心,他可以适當忽略掉。
“你哥哥說你的劍廢了,我剛好有珍藏許久的绛紅石玺,就拿來給你打了一把劍。
我跟你說,它打出來的劍特别漂亮,獨一份兒的紅,最适合我女兒這麼漂亮的姑娘用。”
蘇矜矜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興緻極高的蘇無淩半推半哄着離開。
“走,現在就帶你去看。”
她看向南榮旌,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他說: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蘇矜矜徹底放下心,跟着父親離開。
宋星越看出全素有話要跟南榮旌說,便也跟着走遠。
幾人離開後,全素收起笑容,看着蘇矜矜離開的方向出了許久的神。
南榮旌識趣沒有開口打擾。
他擺出一副十分端正的姿态。
不管是出于對她事迹的敬佩,幼時溫暖的記憶,還是對蘇矜矜的珍愛。
南榮旌對她都有一種發自内心的尊重。
全素看着他,并沒有因為他态度良好就給他什麼好臉色。
語氣是一成不變的嚴肅:
“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為女兒付出的很少,所以沒有資格幹涉她的感情。
既然矜矜選擇了你,那我便不會多說什麼,但你要記得,如果你膽敢傷害她,我随時可以弄死你。”
話語中明晃晃的威脅不似作假,南榮旌卻一點都沒有感到被冒犯。
矜矜被這麼多人愛着,他替她開心。
南榮旌迎上一位母親打量的視線,鄭重承諾: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等着您來取我性命。
不過,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颠沛流離四處流浪時的磨難沒能使他忘記,浮屠冥塔中數千個煎熬的日日夜夜沒能消磨掉念想,凄慘無依的前半生沒能使他退卻。
此後一生,再也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動搖的了。
全素看他一眼,不甚滿意點了點頭。
男人情動時的話最聽不得,隻是想敲打敲打他而已。
她抽出一卷玉簡,随意攤在桌子上,像尋常閑聊般開口:
“現在,跟我說說你師父的事情吧。”
嗯?
“師父?”
南榮旌震驚擡眸,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
他勉力維持住面上表情不崩裂,語氣中是滿滿的疑惑:
“您什麼意思?”
全素看他身體緊繃,擡手指了一個位置,示意他坐下:
“不用太緊張,關山月跟我提前報備過。
他說你并非人族,結合幻影分身我才有此推測。
至于婚約信物,他應該是沒跟你提起過。”
按照關山月的性子,擅自替自己徒弟做主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不過……”全素咬牙:
“他說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婚姻大事全權由他做主,我那時病急亂投醫,三言兩語被他帶偏,故而稀裡糊塗促成了這樁婚約。”
等到她想明白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她也不好轉眼就去找人家毀諾。
原本想着,如果葉無思不找上門來,那便當做從未發生,總歸他們師徒兩個都是那種一心隻知道修煉的人。
即便他真的出現,那也還是要以小輩們的意思為先。
這樁婚約既然有了,那便是兒女緣分,不好擅自更改。
她已經虧欠自己女兒太多,所以便不準備在這件事上獨斷專橫。
沒想到,因為這一念之差就讓矜矜受了這麼多苦楚。
全素心裡十分愧疚。
故而在猜測到南榮旌就是葉無思後,她便決定将事情隐瞞下來。
當他是魔族少主來處理便要簡單的多。
剩下的,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
她能做的就是盡己所能保護好自己的女兒。
南榮旌黑着一張臉,尴尬扯出笑容:
“這的确像是我師父能做的事,但您是如何得知的?”
僅僅憑借師父的三言兩語似乎不足以确定。
“為了搞清楚那個葉無思的來路,我去了雲夢澤。”
剩下的她沒有再說,因為她知道南榮旌能夠聽懂她的意思。
說到雲夢澤,南榮旌眼中殺意肆虐:
“雲夢澤被毀,那個冒牌貨還敢去流光劍宗打矜矜的主意,我一定會将他挫骨揚灰。”
關于冒牌貨真正的身份,他已經有了猜測,甚至可以說是确定。
做了那樣的事還敢明目張膽出現,真把他當軟柿子了。
全素緊盯着他,沒有錯過南榮旌臉上任何表情。
“但他為什麼會使你師父的絕技,還拿走了那塊墨玉?”
這才是整件事情最令人想不通的地方。
玉可以偷可以搶,但功法沒有十年八載根本練不成。
還有那塊玉的作用,葉無思本人都不知道,其他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南榮旌沉聲開口:
“陰陽血眼陣。”
全素眼神微凝,手中玉簡頃刻間碎成齑粉。
“簡直喪心病狂。”
陰陽血眼,可換人生機,也可直接掠奪功法,抽取記憶。
但若是起陣,則必須要以千萬人生命為代價,他竟然用了兩次!
“那你師父……”
南榮旌聽出了全素的未盡之言。
這種可能他也想過,但還是心存希望
“師父他應當是被偷襲,但我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殒命,那人還沒這個本事。”
全素點頭。
關山月遭畢竟是第一強者,不可能沒有保命的手段。
她沉思片刻,看向南榮旌:
“陰陽血眼,以命為引,布置時間極長,他用了兩次,不可能悄無聲息,隻要留心,一定能查出些東西。”
南榮旌幾乎是立刻就給了回答:
“在大梁,已經有些眉目,我原本的計劃是将矜矜送回來,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便去查探,順帶找個人……”
“也好,還是早些揪出來才令人安心,一次不成,難保他不會繼續打矜矜的主意。”
全素看他一眼:
“帶矜矜一起吧,她也該出去曆練曆練。”
以前總想把她關在最安全的地方,被所有人呵護着長大。
如今才發現,這世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靠不住。
“照顧好她記住我說的話。”
她淡淡補充道。
全素的這個提議完全出乎南榮旌預料,他在來之前便已經做好了獨自離開的準備。
帶蘇矜矜走他自然是沒有異議。
“您放心,我會的,隻是……
矜矜她願意嗎?”
畢竟才剛剛與父母團聚,她可能并不想離開。
全素睨她一眼:
“這就要看你能不能說服她了。”
南榮旌:“……”
我覺得我不是很行。
之後事情走向完全出乎南榮旌預料。
蘇矜矜很平靜地接受了他的邀約,甚至都沒有用上他想好的一大堆措辭。
兩人約定期限後,南榮旌懷着忐忑的心情回魔族處理剩下的事務。
要去大梁的話,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準備。
這期間,他不止一次懷疑全素這麼說是為了支開他。
好在結果沒他想的那麼狗血。
宋星越和蘇矜矜的身影遠遠出現時,他終于能不着痕迹松一口氣。
蘇矜矜走在宋星越身邊,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
兩人走得極慢,不過遠處的南榮旌很有耐心,一直都沒有出聲催促。
等了許久,最終宋星越都沒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還是蘇矜矜先按耐不住:
“哥哥。”
“嗯?”
宋星越原本緊緊盯着越來越近的南榮旌,即便看不清楚表情,也能猜到他現在臉上一定挂着笑。
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這小子是怎麼把母親搞定的。
母親沒有反對不說,甚至同意讓他帶矜矜去人族調查陰陽血眼陣。
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猝然聽到自家小妹的聲音,宋星越疑惑地看過來。
蘇矜矜臉上洋溢着八卦的笑容,沖他眨眨眼:
“哥哥,你跟楚姐姐最近怎麼樣?”
宋星越臉上平靜的神色險些崩裂。
他瞪蘇矜矜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認真囑咐:
“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遇事多思慮,想好了再去做,你從小就比較冒進……”
蘇矜矜一臉無奈打斷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經說好多遍了。
明顯就是在轉移話題。
前兩天父親閑聊般提了楚宮瑤一句。
父親說她是個極好的姑娘,懂禮,知分寸,他跟母親都很喜歡。
父親說哥哥眼光不錯,希望自己找人的時候擦亮眼睛,别稀裡糊塗什麼人都往家裡帶。
蘇矜矜完全忽略了他話裡話外對南榮旌的擠兌,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們兩個竟然已經見過家長了!
要不說是男主角呢,行動就是迅速。
蘇矜矜頂着宋星越莫名其妙的視線,哥倆好一般拍拍他的肩:
“哥哥放心,你一定會幸福的。”
宋星越:“……”
我現在對你有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