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杜夫人埋怨道,“禹兒他年紀還小,這個年紀男孩子誰不調皮啊,不過是一隻瓷瓶,你就别吓他了。”
“哼,”杜老爺坐下來,呼出來的氣吹起了胡須,“都是你慣的!”
“老爺别生氣,”杜夫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讓他朝杜老爺的方向靠近一些,“禹兒是頑皮了一些,可他也給你長臉啊。聽學堂的夫子說,禹兒天資聰穎,不僅記得快,寫的詩連夫子都自愧不如呢。”
說着,杜夫人便拿出一張紙,上面寫着一首七言律詩。
“嗯,”杜老爺看完點點頭,“雖然稍顯稚嫩,但勝在有大志向,不錯。”
聽罷,杜夫人松了一口氣,杜禹見父親母親都高興了,也活躍起來,忙湊到杜老爺面前讨歡心。
杜文煥見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臉上面無表情,心裡也空洞洞的,掀不起絲毫波瀾。
這時杜夫人才想起杜文煥還在一邊站着呢,臉上的笑容頓了一瞬,又像沒事發生一樣,招呼他過來坐下:“文煥,快過來。老爺,瞧你竟不提醒我,文煥還沒吃飯呢。他大病初愈,可不能餓着。”
她又是喚來丫鬟給他盛飯,又是夾菜給他。
“文煥的才華也是頂尖的,”杜夫人笑道,“你要多教教你弟弟啊!”
杜老爺聞言,将杜禹的詩稿遞給杜文煥:“你看看。”
杜文煥恭敬接過,一看,尚可,雖是托些常用的鴻鹄蛟龍之類的言明志向,但勝在不落俗套。
他不過剛學沒多久,就可以作詩,而且像模像樣的,确實可稱得上聰慧過人。
“小弟所寫确實不錯,”他如實說,“隻要刻苦肯學,未來可成大器。”
這話捧得杜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那就承文煥的吉言了。”
一旁的杜禹心不在焉,他的屁股止不住動來動去,覺得自己吃飽了,還沒等杜文煥說完,就跑去花園玩了。
杜夫人半是責怪半是慈愛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對杜文煥笑道:“瞧瞧你弟弟,喜歡瘋,不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哪有不瘋的呢?”
杜文煥無言,他沒什麼興趣聽杜夫人說杜禹。又不好走開,勉強笑了笑,找個機會說自己用完膳就走了。
剛回到房,杜文煥就拿出長命鎖,喚道:“醒了嗎?剛才我用膳時忘記你還在了,他們的話是不是吵醒你了?”
“唔,讓我再睡會。”
“?”杜文煥見她還癡癡睡着,不由得有些擔心,輕聲道,“怎麼睡這麼久,你不舒服嗎?”
長命鎖裡沒有聲音。
他又問了一句,但還是沒有回複。
莫非是跑出去了?但他一直戴在身上,并沒有感覺。
他将長命鎖放在掌心,不知她到底有沒有在裡面。鬼魂就像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他不知如何表述此時心裡的感覺,索性拿起旁邊的書開始看,可往日讀起來毫不費力的文章,現在卻像是難以咀嚼的蠟頭,每讀一頁就像拿磚頭往頭上砸一樣。
“讀你給我的書還不如用它來砸我的頭。”
他笑出聲來,輕輕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裡回蕩,又飄散開。
“……”
杜文煥收起笑容,幹脆把書也放下,拿上錢袋就出了門。
東街是京城最繁榮的地方,衆多商人販賣貨物都會選擇這裡,外域的商人也尤其偏愛這裡,所以東街有着種類繁多的貨物和琳琅滿目的商鋪。
不僅如此,人們原本隻是口口相傳的故事,經由書商和衆多有志之士的努力,大部分都編些成冊,豐富人們的娛樂。
話本以及說書先生所講的一些故事最可以反映當下人們最好奇的事情,有趣又讓人驚歎的故事流傳最廣,因此野史才廣為流行。
杜文煥原本隻是想找個地方喝口茶,上次季棠帶他來的那家酒樓旁邊就有一處茶樓。
他剛喝完茶準備離開,誰知一樓台上忽然亂哄哄起來,他不由得轉頭一看,正好聽見一個頭戴方巾,留着三縷胡須的老頭說:“哎,來來來,諸位聽我說。今天小老頭就不說那些大家都聽過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了,來個更有趣的。如今已經是宜妃的陸家小姐,諸位知道不知道?”
底下一人“呵”了一聲,說:“這誰不知道啊,自進宮之後備受寵愛,短短幾月就封為妃。”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也不知道是何種絕色,這位娘娘還是閨閣小姐時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恐怕沒幾人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