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雪地深厚松軟,她并未摔傷,也不疼,隻是姿勢太過狼狽了,竟然是臉貼地面栽倒了。
歲崇聽到聲音之後就立即回了身,映入眼簾的就是邱意婉栽倒的畫面。她纖細的身體全然嵌進了如棉花般蓬松的白雪中,地面上僅留下了一層展開的狐裘,把她安詳地蓋嚴了。
真是丢死人了!
邱意婉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氣惱地拂撥着沾上頭臉的雪粒子,雙頰羞紅,兩道好看的柳眉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歲崇的薄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面部肌肉都在緊繃。
邱意婉羞惱地瞧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郎君想笑就笑吧,何必強忍?”
歲崇心虛地别開了自己的目光,關切詢問道:“夫人可還好?”
邱意婉:“沒摔死!”
歲崇:“……”
邱意婉闆着臉拍幹淨了身上的雪,扭頭就要往回走,誰知就在這時,身後的歲崇忽然平地而起,縱身躍向了高高的屋頂,又如同羽毛似的無聲落下,身姿筆挺地伫立在最高處,目光深邃地朝着寝殿後側的方向遠望了過去。
邱意婉意識到了什麼,立即運足了輕功,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歲崇的身邊。
狼境王宮偌大,巍峨的殿宇星羅棋布,寬闊的宮道交錯縱橫。
東北方向的夜色中,閃爍着一點詭異的紅光,緊接着,西北方向的宮道上,忽然也亮起了一點紅色的光。
邱意婉迅速回頭朝身後看去,東南和西南的方向竟然也接連亮起了兩盞紅燈。
距離太遠,外加暗夜漆黑,邱意婉看不真切細節之處,悄聲詢問身邊人:“那是什麼?”
歲崇的目視力極佳:“拎紅燈籠的紅衣新娘。”
邱意婉詫異萬分:“夜間子時,用紅衣新娘當清道夫?不覺得吓人麼?”
歲崇:“可能就是為了吓人才設計成這副模樣,以免客人不聽話外出。”
紅光飄忽不定,猶如暗夜中的鬼火。
眼前的王宮忽然就變得陰森了起來,邱意婉下意識地抱住了雙臂:“這還真是個鬼地方。”她三哥邱景臣從小就喜歡吓唬人,給她講了不少有關紅嫁衣鬼新娘的恐怖故事,所以她打心底裡畏懼鬼怪,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歲崇側頭瞧了她一眼,忽然有些想笑,心道:看來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這座宮殿雖然偏西南,但距離那位詭異的清道夫還尚遠,所以二人本以為自己的說話聲并不會引起注意,孰料側後方卻驟然騰起了一道強烈的殺意。
狼族的感知力比人族強,歲崇猛然推開了身側的邱意婉,朝後旋身的同時果斷抽出了懸挂在腰際的長劍。
邱意婉被推倒在了旁側的屋頂上,倒下的同時就聽到了“铿锵”一聲金石交擊的鳴響。
她心頭大駭,根本來不及起身就朝着身後看了過去,歲崇正在和一位身穿大紅色嫁衣、腳踩紅色繡花鞋的新娘交手。
新娘以手中的紅燈籠為武器,身手極為迅猛矯捷,但無論交戰如何激烈,她頭頂的那方紅蓋頭都穩當當地披蓋着她的頭臉,令人不看不到她的真容。
“你閃開!”邱意婉大喝一聲,高高舉起了右手,在歲崇飛身閃躲的同時,千萬支鋒利的銀針如流星般破空而出,如同密網似的朝着新娘飛射了過去。
然而卻未能給新娘造成絲毫傷害,細密的針雨如同穿過了一層紅霧似的盡數落在了新娘身後的屋頂。
邱意婉驚愕萬分:“它不是實體,是虛拟出來的東西,武器傷不了它!”
話音還未落呢,新娘就提着燈籠朝着邱意婉揮擊了過來。
歲崇的思緒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電光火石之間便朝着新娘撲殺了過去,一劍砍上了燈籠的長杆。
又是铿锵一聲響,新娘這一擊被成功斬斷,歲崇手中的鐵劍卻也斷成了兩截。
也不知道那根燈籠杆子到底是用何種材料制成的,竟如此之堅硬。
好消息是,确認了燈籠杆是實物,可以攻擊,卻不是尋常物品。
邱意婉立即将手伸進了海納袋中,抽出寒霜劍扔給了歲崇:“接着!”
握緊劍柄的那一刻,歲崇的内心驟然生出了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像是和闊别多時的老友重逢了一般。
虎嘯龍吟,利劍出鞘。
雪亮的劍光照亮了暗夜,也映亮了歲崇英挺的眉宇。
揮劍砍出,如電光閃過,利刃如劈豆腐一般毫無阻礙地砍斷了新娘手中的燈籠杆。
寬大的紅蓋頭擋住了新娘的面部,令人看不到她的反應和表情,但通過她瞬間僵硬的肢體不難判斷出她的驚愕。
下一瞬,新娘便丢棄掉了手中的斷杆,轉身就跑。
邱意婉和歲崇心照不宣,默契十足地動身去追。
邱意婉邊追邊分析:“一共四位新娘,分别負責四個區域。我們剛剛和這個新娘打鬥的時候,其他區域的新娘并未趕來幫忙,說明每個區域的清道夫互不幹擾,各司其職。這就簡單多了,隻需要逐個擊破就行。”
歲崇道:“身體為虛拟,不受傷害;燈籠是武器;蓋頭下應當就是她的緻命弱點,必須要把她的蓋頭揭開才行。”
邱意婉的俏臉猛然一沉,冷冷地乜視着歲崇:“你還想揭人家的紅蓋頭呢?”
歲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