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墜崖事件在當時轟動了一段時間,社媒都以此為出發點,告誡市民們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但很快這件事就又被其他的社會新聞蓋過去。
後來就連學校裡都不再有多少人記得薛想的存在,隻是有些新生偶爾在授課老師的講述中,聽說過學院曾經有那麼一位天資聰穎的師哥。
從講台上老師唏噓的語氣當中,也大約能知曉那應該是個極其優秀的人,卻在最好的年紀失去了生命。
至于程諾心,自那之後,表面上看起來是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生活當中。
照常上課,繼續進行着學業,跟往常沒什麼不同。
可幾乎沒人能了解,很多個日夜她都難以入眠,不是睡不着。
每當合上眼睛她就會做夢,夢境裡總會看見薛想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泥土地當中的畫面。
林子裡黑得很,周遭的山石、樹木都橫生出許多枝節和脈絡來,像是無數雙來自地獄的怪手,張牙舞爪地将他的身體包裹在其中。
然後不斷下沉,整個人消融在黑暗當中。
下一秒,薛想又渾身濕答答地站在自己面前,隻擺了擺手朝她做出再見的動作。
循環往複,所以程諾心不敢再閉上眼睛,整夜整夜地盯着宿舍裡生出些裂痕的白牆。
焦慮一度造成她整個人身體暴瘦下來,走在路上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周遭的同學好友看着她這樣,除了安慰和規勸也沒什麼其他好的辦法,畢竟真的能讓她走出困境的隻有自己。
何況程諾心總是表現出一副自己沒事,并不需要别人幫忙的樣子,堅強得可怕。
時間久了,很多情緒都慢慢變淡,她身邊噓寒問暖的話語逐漸變少。
而唯一稱得上沒發生過什麼變化的,居然是蔡力的陪伴。
從事故發生後開始,他仍舊以朋友的身份待在程諾心身邊,沒再提過什麼對程諾心喜歡仰慕之類的話,或者是做出過什麼明顯表示好感的行為和舉動。
隻是保證自己的身影時常出現,在暗地裡默默關心。
程諾心照常進行學校生活,仍舊參加些平時舉辦的學校活動。
大多數情況下,蔡力都會出現在同樣的場合當中,意識到她有些不自在時,就會出現在對方面前,有時候還會想着法子能逗她開心。
寒暑假的間隙,也時常會去到程家拜訪,跟她家裡人都混了個眼熟。
就這麼又過去了兩年多,直到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蔡力覺得時機到了。
一切都那麼水到渠成,程諾心雖然一開始對蔡力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長期的照料讓她心中莫名對蔡力有些愧疚。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對方時常展露出來的善意。
但很多次心有疑問講出口時,都被對方不痛不癢的話給化解了。
于是程諾心就選擇了另外一種辦法,用自己的方式表明自己不會再對其他人動心。
薛想如同一道好了的傷疤,即便已經有很長時間都不會産生痛感,可每每拂過,傷疤異于皮膚紋理的凸起,還是會在那刻提醒自己曾經受傷的場景。
她以為這樣做,隻要過些時日蔡力就會迎難而退。
可即便如此,蔡力也并未出現過什麼放棄的心思,并且解釋自己不過是以好朋友相處的決心。
這麼日積月累的,到被表白的那個瞬間,程諾心發現自己心中的驚訝居然沒有多少。
仿佛事情就該這樣發展似的。
加上父母也已經認定了蔡力的身份,知道女兒曾經為另外的男生心痛,也希望她能走出先前的陰影,真正步入新生活。
程諾心接過蔡力手中的花束答應了他,有那麼一刻卑劣地想着,索性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這樣身邊的人都不必為自己擔心,哪怕對蔡力沒有任何的情感,日子也總歸是能過下去的。
不然就算不是他,可能為了父母希望自己成家的期待,也會有别人出現。
但還是得要讓蔡力知道這些。
玫瑰的香氣萦繞進鼻腔,程諾心擡眼看向他:“你知道的吧,我大概很難再喜歡上别人。”
“我隻是希望有個能光明正大照顧你的機會,我們都還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年要走,沒人能定義将來,你說是嗎?”
蔡力臉色淡定得出奇,像是早知道她會講這樣的話。
四周環境并不喧嚣,向來給人喜歡熱鬧場面印象的蔡力,在面對這件事情時,卻選擇了在私下裡非常正式地表明心意。
“不需要你現在就證明什麼,我隻是覺得應該給我們彼此一些更多的可能性。”
程諾心還是接受了這份心意,并且立馬就被告知有諾心遊樂園的存在。
那時已經即将搭建完成,在市郊有大型遊樂園動工建立的消息,很多當地居民早就知曉,她當然也不例外。
隻是從來沒想過的是,這件事居然會跟自己有關系。
程諾心既疑惑,又莫名覺得有些不忍,在想自己憑什麼值得對方付出這麼多,于是在面對蔡力時态度更加溫和了些。
兩人就這樣平淡相處着,戀愛結婚,成為别人口中令人豔羨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