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裡先是傳來嗡鳴的聲響,随即有片刻的時間,周圍的喧嚣都不約而同消失掉。
漸漸地,程諾心隻能聽見同樣的一句話在不斷回想。
男人講出來的字符忽然就變得晦澀難懂,讓她很久才将其組合完成,明白這句話當中的含義。
“當時你也在場。”程諾心喚回許久前的記憶,記得當時分成小隊出去尋找救援的時候,的确是面前這個人,跟蔡力,還有薛想一起的。
當時他們兩個人踉踉跄跄地回來,告知了薛想墜崖的消息。
雨天的山上可能會發生的意外情況非常多,即便當時悲痛欲絕,她也隻得接受,認為隻是噩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罷了。
現在想來,如果真發生什麼的話,他就是除了蔡力之外僅有的知情人。
盡管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程諾心還是下意識相信了男人的話。
“你繼續說吧,今天叫我來,不就是想要告訴我這些的嗎?”
男人見到她縮在袖子當中,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已經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忍不住勾起嘴角:“當年的探險活動就是蔡力為了要除掉薛想做的局,當時你難道就沒覺得奇怪過?為什麼我明明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卻也參與到了探險當中。”
當時在帳篷外見到這張生面孔時,程諾心的确有短暫的疑惑,但很快就被抛諸腦後。
那個時候的程諾心當然不會想到,這會和之後發生的事故有關系。
“是蔡力特意把你叫來的,他是怎麼策劃的?”
男人身體順勢向後仰着,唇角微微勾起,曾經見過一個鮮活的聲明墜落,此刻回憶起并沒有喚回任何的良知。
“要說老蔡也是運氣好,那天好像什麼事都是在幫他,薛想那個人,就站在懸崖邊往下望,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山下有人活動的蹤迹,就背對着我們。”
他講着話,手還特意往前做出推動的動作。
“我就看着他孤零零站在一塊石頭上,腳下就是深淵,那幅場景,說不定就算是别人見了,都會想要推他一把呢。”
程諾心隻覺得心髒跟着一顫,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她現在就像是飄蕩在空氣當中的一抹幽靈。
沒人能見到她的存在,當然也沒人能覺察出她此刻是多麼的無助。
知道薛想當年死于非命,程諾心為他感覺到不值。
可更讓程諾心無法接受的是,蔡力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人格。
雖然接受蔡力,除去對他的感恩和隐隐的愧疚之外,并沒有什麼其他的感情。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整日生活在一起,已經完全融入了對方的生活當中。
陪伴和相處積攢出來的感情根本是無法忽略的,偶爾小段時間不會見面時,都會生出想念的心思來。
程諾心實在無法想象到,每天睡在自己身旁的,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的人。
現在想來,那些對着自己笑,情緒非常溫和的表情背後,隐藏的沒準就是非常陰暗龌龊的心思。
她卻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擁有現在的幸福,都是自己運氣好,遇到了個脾性品行都這麼好,願意默默為自己付出的人。
從包裡拿出手機,到了通話界面之後程諾心遲疑了,遲遲沒有點開撥通的按鈕。
要質問他嗎,但自己真的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嗎。
“你知道蔡力會怎麼回答的吧,當時在現場的人隻有我們三個,隻要他能裝作鎮定,就不會讓你找出一點破綻來。”
男人話語間對蔡力很是了解的樣子。
更讓程諾心覺得無奈的是,在她的認知當中,自己的丈夫的确是滴水不漏的人。
直到此刻她才覺得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蔡力這個人。
“你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程諾心稍微找回些理智,盡管她已經完全相信了男人口中當年的事,可對于他的來意還是有所困惑。
“本來這件事可能會瞞很久,但沒想到老蔡居然是個這麼不講義氣的人,問他借點錢而已,這麼不好說話。”
男人是蔡力在大學時候舞廳裡結識的社會朋友,在當時他的身份的确有為蔡力帶來過一些便利。
可學生時代和畢業之後進入社會畢竟有着很大不同。
随着蔡力在家庭背景下擁有了更多的權勢和财力,他身上最後一點青澀都跟着逐漸褪去。
兩人的地位變得非常不對等,态度也發生了變化,通常情況下,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髒活累活蔡力才會交給他去做。
久而久之,男人不太習慣這樣的變化,可收獲的報酬頗豐,就也還在忍受範圍之内。
但近些年來蔡力手頭的生意一直在不斷洗白,也就意味着自己對他來講是變成了沒有用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