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遠被吓得屁滾尿流,一個勁的說要歸家去,顫顫巍巍地爬上轎子,轎夫們掄起的雙腳就差起飛了。
林文凡察覺徐遺打宋府出來就魂不守舍的,有些責怪道:“剛才為何要上前,好在那箭是從你身旁擦過去,否則倒在地上的就不是曹郎中了。”
“可是曹郎中也無事啊,不是嗎?”徐遺反問。
黑影不是沖他來的,他的目标是曹遠,但隻射破衣角又是何意,恐吓?
林文凡反駁道:“你這是僥幸,這賊人敢在宋侍郎生辰宴上作亂,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在場的可都是朝廷命官。”
身後傳來來整齊劃一的奔跑聲,徐遺移目,巡防營的幾隊人馬從他們身邊經過往宋府的方向去。
他在心底默默考量着某個名字,如果是他,那又與曹遠存在何種關系?亦或是就朝自己而來,但對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事一出,曹遠立刻向兵部稱病告了假不敢再出門,成日忐忑不安的在府中踱步等消息。結果别說是消息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如同他自己做了個噩夢似的杯弓蛇影。
白日不敢出屋子,入夜不敢閉眼睡,生怕自己一睡不醒。
“官人,有人要見您。”一位下人敲響了他的屋門。
曹遠顧不得查整儀容,沖到門口打開門:“快請!”心想他這條小命終于有人來眷顧,真是老天保佑。
可一見到來人,他剛燃起的希望被瞬間澆滅下去。
“徐遺。”曹遠疑道。
徐遺打量着曹遠,見他面容憔悴雙眼疲憊,眼周發黑,想必是多日不曾合眼,故作關心:“見曹郎中精神有些不大好,所以我帶來了一些補品,請郎中笑納。”
曹遠心下嘀咕,這個節骨眼上他來做什麼,試探道:“學士公務繁忙,怎還有空來敝府。”
“我與郎中也算相識一場,倘若沒有郎中,我恐怕還在駕部做個小小的主事。于此,見郎中患病多日,怎好不來探望?”
曹遠努力擠出笑來:“多謝,我身體已無大礙,就不勞學士挂心了。”
“其實,我還有一事擔心,郎中調至廬陵也就半年之久,怎麼就惹來殺身之禍呢?”
曹遠的表情有些心虛,剛擠出來的笑容僵在那兒,徐遺再言:“到底是誰要向郎中下此毒手?此劫雖成功逃過,那下一次呢?郎中還是盡早做些打算才是。”
“什……什麼打算。”曹遠還對那日的景象心悸,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恐懼蔓延開來,在大熱天裡令他打了個冷顫。
“自然是想想往日的那些恩怨是否了結清楚,讓人追到了這兒。”徐遺說得再直白不過,這是他與趙眄商議過的赤裸裸的試探。
出事至今,曹府如同一潭死水,那支箭并沒有激起别的水花,他們何不來幫忙往下扔扔石子。
曹遠捏了把汗,目光遊離:“學士說笑了”
“許是我多想了,那些和曹郎中有怨的早就消失了,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那賊人與譚驿丞有關呢?”話音剛落,徐遺站起身,但看曹遠已經木讷的神情,這一趟不算白來。
就在附近的高樓上,趙眄的暗衛孟青看見徐遺從曹府出來,漸隐進人群。
殊不知人群裡還有另一雙眼睛盯着這一切。
徐遺離開後,曹遠癱在椅子上,反複琢磨那些話,越琢磨就越後怕,保不齊哪天命真沒有了。
入夜後,曹遠特意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從府中小門探出來,隻繞小路。
夜中兩三道身影前後奔于幽暗的小巷,夜風不規律地呼嘯着。雖是夏日,但曹遠覺得一路上周遭靜得可怕,陰冷得讓他發抖。
蕭程緊盯着曹遠的位置,随他輾轉到了一個小農院附近,他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一陣敲門聲在此刻顯得格外慌亂,曹遠站在門外透過門縫往裡頭察看,屋内沒有動靜沒有光亮,他不放棄地再敲了敲。
一個人舉着小燭台從裡頭走出來,開門後露出來的臉讓蕭程捏緊雙拳。
竟然是周鎖,譚普身邊的那個小厮。
盡管燈光昏暗,但是這張臉他決不會認錯。
待兩人進屋後,蕭程緊貼着牆一步一步挪過去,就在快要接近農院時,一記飛镖朝他射來。
“叮——”鐵器與磚牆相撞,碰處迸發出刺眼的火化。
他眼疾手快地躲開,身側的牆面多出了一塊小坑,若是沒有躲過,恐怕他已經身死。
還沒有判斷出形勢,忽而十多記飛镖從四面八方齊刷刷的出現,似大雨墜落。
蕭程來不及防備,騰空閃身的時候手臂上添了幾道血紅痕迹,
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襲來,他顧不得查看傷勢,尋了個空檔找到遮蔽的地方向前一卧。
耳邊暫時沒有武器的聲音,蕭程得以喘息,呼出一口氣。
剛才進屋的曹遠和周鎖正站在窗前眼觀這一切。
曹遠慌亂不堪的心終于安定下來,嘴邊不停地贊歎周鎖和相公料事如神、早有準備。
而他身旁的周鎖臉陰得很,要不是這個蠢貨私自找到這裡,他的埋伏也不至于這麼早用上。
總之這個人是不會活着走出這裡的,索性帶着曹遠離開了。
孟青始終沒有露面,那些埋伏隻能沖着受傷的蕭程而去,這些人顯然不打算放過他。
蕭程一手捏着一把土,一手捏着數枚剛才順手撿的飛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