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門外站定,敲了三下門,詢問道:“下官徐遺,有要事商議,不知副使是否方便?”
恰逢高貞正和宋裕敬在房裡一起用午膳,一聽是徐遺的聲音,紛紛放下筷子,對視一眼,便讓他進來了。
徐遺沒料到宋裕敬也在,正好不用再去請了,他朝二人作揖,宋裕敬倒先問起來,笑着說:“徐主事有何要事啊?”
徐遺開門見山道:“經比對遞送記錄和文書後,下官還有些疑慮。一是許泰,雖說當時沒有切實罪責,不好由官府出面押人,但是自行扣押也應當嚴加看管,處處小心。現在死無對證,人證又是一面之詞,不能全信。
二是這個認罪書,即使在庫房窗外拾得,也不能斷定就是許泰所留;三是許泰與曹驿丞何時結的怨,若是早就有怨,何必等到現在才報複?究竟有什麼樣的過節,才讓許泰不惜自己的性命去報複曹驿丞。這些都不得而知。”
“嗯。”高貞抿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地應着。
宋裕敬聽到這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徐遺面前,又看向高貞,調侃道:“早聽聞徐主事才智過人,不僅觀察細微,還能抽絲剝繭,但……”他故意停頓,伸出手指着不遠處書案上擺放的卷宗,長歎一聲,“此案關乎我朝背水關一役大敗之事,咱們還得細細查清。”
“這樣,午後我和宋侍郎脫不開身,你去查查走水的那間庫房有什麼線索,再上衙門一趟,問問仵作對于許泰的屍首是如何斷定的。”高貞看向徐遺,心中很是滿意。
“是。”
徐遺退出去,望向天空,雨暫時停了,便不再回房,直徑去了後院。
茶亭驿不大,是個三進的院落,路也好認。不像廬陵的院子一樣彎彎繞繞的,俨然就是一座小園林。
徐遺很快找到了那間庫房,房門被封條封起來,單從燒灼的痕迹來看無法判斷當時的火勢如何。
他繞着屋外查看一圈,由于注意力都放在了庫房上,竟沒有發覺遠處亭廊上站着的兩人。
一個是給他送飯的小厮,另一個則是譚普,徐遺的一舉一動皆被納進他們眼底。
“他剛從高副使那出來?”譚普問。
“是。”
“待了多久?”
小厮擡頭看天,算算時辰,回答:“不算太久。”
“去,跟着他。”譚普說完,拂袖而去。
曹遠說徐遺就是一小小的駕部主事,不用這麼費力提防。譚普否定了,他不清楚徐遺是什麼來路,身後有何利益牽扯,面對毫不熟悉的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徐遺正要揭下封條,身後傳來聲音,冷不丁将他吓了一跳。
“主事可是要進去?”那名小厮手裡提着些草料,看樣子是要去喂馬的。
徐遺一見是給他送飯的小厮,吐出一個字:“對。”
“這上面的封條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
“大火撲滅後,驿丞令我們把屍體擡出去,把裡頭都收拾幹淨,才封的門。”小厮如實回答,說着上前替徐遺把封條撕了攥在手裡。
門被打開,撲面而來就是刺鼻的燒焦味,這氣味被封得太久,忽然進來一些風,便一股腦地逃出去,惹得兩人不得不憋着氣。
徐遺環顧四周,屋子四面都被燒得烏黑,如碳一般,房梁也被煙熏得找不到一絲原來的模樣,他伸出手指在燒毀的窗台上輕輕一抹,手指就被染黑,又細細摩挲着帶着裂紋的地方。
“屋内漏雨的地方在哪?”徐遺問。
小厮朝斜上方指了指,徐遺看過去,那裡的确有豆大般細小微弱的光點,還時不時往下滴水,看來這一點,譚普沒有說謊。
不過這庫房被收拾得太幹淨了,已經找不出失火點的位置。
“出事那天夜裡下着大雨,雖然修補過,但是驿丞不放心,命人趕緊查看,就……”小厮說到這時,歎了口氣。
“這是什麼,腳印嗎?”
徐遺打開一面窗,然後被一道特别的痕迹吸引,他湊近了看,才模糊覺得這是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