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想要轉移話題。但看着藤田不似作僞的神色,還是順着他的意環顧四周。
“我沒覺得哪裡不對啊?”她說。
“……是嗎。”藤田幸介皺皺鼻子。“也許是我想多了吧。我總覺得我們已經走過這裡了。”
“怎麼會呢。”女孩搖頭晃腦,擡手挽上藤田的手臂。“我們才說了幾句話呀,當然不可能走很遠啦。你總是想太多……不對,不許轉移話題!”
兩人繼續肩并肩向前走。
直到他們又一次見到這盞特殊的路燈。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鬼影憧憧。學校附近是沒什麼人家的,燈火也少,就顯得這片天地黑得可怕。
可又不是完全寂靜無聲的黑暗。他們能聽見有男男女女交流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有汽車鳴笛的聲音飄忽着傳來,告訴他們這世界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然而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見到第二個活人。
這次就連一直覺得沒什麼問題的玲也察覺到不對了。
他們已經走了快十分鐘,不可能還在校門附近徘徊。這條回家的路他們走了三年,怎麼可能突然間就迷路了?
“幸介……我們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别亂說。”藤田握緊手指。“怎麼可能有鬼打牆這種東西。”
“可是,可是!我們還沒走出這裡啊!”女孩的聲音聽起來驚慌失措。
他們确确實實一直在原地徘徊。
藤田将人拉過來,不讓對方離自己太遠,而後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我們從這邊走。繞遠一點。”
從那邊也能回家,無非是多繞幾個街區的事。如果能離開這段路,多走一些也沒什麼。
玲理解了他的意思,順從地點點頭,跟着他默不作聲換了個街道前行。
她也已經沒心思說這說那了。昏暗的天空,除了環境音什麼也聽不到的寂靜氛圍,黑壓壓伫立在街道兩邊使人倍感壓力的行道樹……
她覺得害怕。
雖然她期待着能和喜歡的男孩擁有獨處的時間,但絕不包括如今這種吓死人的恐怖情形!
或許藤田也感覺到了恐懼,他拉着玲走得快極了,似乎是想在一瞬間就跳過這部分街區回到自己家。
然而幾分鐘後,他們又一次看見了那盞閃爍着的路燈。
女孩像是踩到了電門的貓一樣尖叫着蹦了起來。
“幸介……幸介!”她幾乎帶着哭腔去抓身邊男孩的手,“這是怎麼回事啊!”
她半晌沒聽見聲音。
女孩略顯驚恐地轉過頭去,就看到藤田的額角已經冒出了冷汗。
“幸介……?”
藤田深呼吸了好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他卻沒有注意到身邊女孩的目光越來越驚恐,抓住他的手越來越用力,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在他轉過頭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女孩高聲的尖叫:“啊——!!!!”
銳利直刺耳膜的尖叫聲幾乎要将少年吓個趔趄,緊握着他的手的少女一瞬間撇開他的手,動作之果決像是撇開了一塊抹布,然後尖聲叫着逃竄。
藤田猛地轉過頭去。
身後傳來隐隐約約的寒氣,有什麼東西随着纏繞在皮膚上的冷意一同走了過來。藤田看不清,但他知道那裡一定有什麼,因為他能看到飄飄蕩蕩的一片深色。
那比夜晚更加黑暗。
沒有腳步聲,隻是無聲無息地飄過來,隐隐約約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這讓人想起神話傳說中的死神。
他控制不住地全身發抖,腳卻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動不起來。
那是魔鬼!一定是魔鬼!就算不是,也絕不可能是什麼人類社會該有點東西!
快跑!要趕快逃!
等到那團漆黑的、霧一樣的東西快要飄到他眼前時,才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轉過頭拔腿狂奔。
他的呼吸深重得像是一頭牛在喘氣,無邊的寂靜之中,這聲音如此清晰,甚至比玲遠去的尖叫聲聽得更清楚些。
黑羽快鬥坐在學校門口的大樹上,托腮看着學長學姐連滾帶爬滿身塵土地跑遠。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哪怕摔倒了也會立刻爬起來,動作蹒跚卻毫不猶豫地向遠方奔去,完全不在乎身上是否沾了泥點。藤田沒有尖叫,可他的表情看起來卻比叫出聲的女孩更恐懼。
真無聊。他想。隻不過将學校大門口這段占據了四條街的道路用煉金陣封鎖,然後在邊緣處布置了空間置換的魔術而已,兩個人就吓成這幅樣子,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街上亂竄。
而且。
他借着安妮的視野看向兩個人的背影。
他們也沒多互相喜歡嘛。在遇見危急時刻的時候還會分開跑走呢。
那把人下了個半死的黑霧實際上隻是一點虛影之塵、一點永恒之冰再加上在療養院收集到的一點恐懼情緒的殘渣組合成的東西而已。
制作這麼個東西甚至不需要用到專門的煉金道具——有手就行了。
“所以,你看夠了嗎?大少爺。”在覺得懲罰夠了後,黑羽快鬥打了個響指,将封鎖起來的空間打碎。
“當然。”白馬探從校門後走出。“真是精彩的煉金術。”
少年攤開雙手,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