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國承安十二年,晉州府朔安縣。
十月底的天氣已經有些寒意,屋外夜色沉沉,屋内房間,靈堂上點着白色的蠟燭,燭火閃爍。
火光照着屋内人蒼白的臉色,這樣的氛圍,顯得有些瘆人。
沈虞拿着紙錢,動作木讷地丢進火盆。
她頭上還裹着白色紗布,細看之下額頭的位置還有血迹。
一陣風吹來,帶着陣陣寒意,沈虞緊緊地裹了裹身上的白衣,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她是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穿越,穿成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娃。
少女名叫沈瑜,穿越而來,恰巧這個身體的主人也叫沈虞。
原主因為受傷昏迷,等自己醒來,随之而來的,是腦袋也鑽進一大群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三年前,原主的父親去世,母親沈陳氏一人照顧着龍鳳兄妹沈辭和沈虞。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三個月前孝期結束,十二歲的沈辭出孝去上學。
但幾日前下雨,原主去給下學的哥哥沈辭送傘,雨天路滑,兄妹二人同時摔傷。因為發現不及時,錯過了救治時間,前來救治的大夫紛紛搖頭,是以可以準備喪事了。
沈陳氏傷心之餘,棺材壽衣都準備好了,誰知幾個時辰前,其中一個孩子醒了。
好消息是,女兒沈虞醒了,可不是原本的沈虞了。
壞消息是,兒子沈辭沒挺過去,去世了。
想起喪兄這個記憶,沈虞擡眼望了望靈堂上的人,心忍不住顫抖一下。
畢竟她不是真的沈虞,現在和一個死者獨處,說不害怕是假的。
随即在屋内搜索原主的母親沈陳氏,卻見隻有自己一人,腿麻又害怕的沈虞顫顫巍巍地扶着柱子,緩緩站起身,想尋找原主的母親。
沈虞昨日半夜“醒來”,前來守靈,聽聞沈陳氏道今日就要把哥哥沈辭下葬。
現在天已大亮,所以現在不在靈堂,估計是擡棺材的人來了,沈陳氏去招呼。
按照原主的記憶,沈虞朝着前廳走去。
還沒到地方,就聽見一陣争執。
“我說大嫂,我大哥辛辛苦苦掙下這麼一份家業,三年前他去世了,這份家業也是留給我那侄兒的,可現在我那可憐的侄兒侄女也去了,這怎麼着,這财産也該返還沈家吧!還是說,你想帶着咱們沈家的家産改嫁?這簡直不要臉啊。”
沈虞聞此,放緩了腳步,隔着抄手走廊朝着前院看去。
一個衣着華麗,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沈陳氏面前,趾高氣揚的說話。
身邊跟着幾個小厮,将沈陳氏團團圍住。
光天化日的不做什麼下作的事情,但就這番氣勢和行為,已經把沈陳氏這個怯懦無助的婦人給吓住了。
“我嫁給你大哥十多年,從未有其他異心,二弟你怎可這般羞辱于我。”
要說這沈新知也是沈家一個傳奇人物,早些年考中進士外出做官,奈何受不了官場做派,于是辭官去經商。
這把他母親也就是沈老太太氣得不輕,認為是沈陳氏嫌棄沈新知俸祿太低,蠱惑其辭官經商。
母子二人鬧得很不愉快,于是帶着新婚妻子離開朔安縣。
但沈新知三年前病重,似乎感應時日不多,想要落葉歸根。
因為早已分家,于是回來朔安縣後租了家宅子,沒養幾日就去了。
這三年,沈陳氏就帶着一雙兒女在這租住的房子守着,沈虞沈辭也為亡父守孝,雖然沒有重返沈家,卻因為有沈新知的遺産,三人日子過的也不算拮據。
眼前的男人正是沈陳氏亡夫的二弟沈新遠,知曉大哥沈新知做生意積攢了不少的家産,很是觊觎。
三年前聽聞大哥去世,就上門鬧過一場。
不過沈新知有兒子沈辭繼承家産,加上周圍人指指點點,沈二爺也不好做的太過分,于是離去。
但是二爺沈新遠一直沒有死心,終于在幾日前聽聞沈辭受傷,大夫都說救不過來,今日還辦喪事了,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于是天一亮,專門找出殡的時間上門鬧事兒來了,就是想着沈陳氏怕錯過下葬的時間,會乖乖教出家産。
雖然沈虞距離隔得遠,但是沈二爺聲音大,加上原主的記憶,自然也就理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系。
真是恬不知恥,人家才死了兒子,這就上門搶家産了。這不她這個女兒還沒死嗎?
雖說自己不是真的沈虞,但現在自己接收了這個身份,和自己切身相關,沈虞不能不加理會。
走出擋住身形的柱子,朝前走了兩步,沈虞突然停下腳步。
就這麼出去,似乎不妥。
這裡是古代,是封建社會,按照現在的情況,沈新知的家産沒有兒子繼承,确實應該重歸沈家,由他的兄弟子侄繼承。
就算有沈虞這個女兒,也是大不了分出一份嫁妝給她留着,絕對不可能全部給沈虞。
沈虞犯難了,這可如何是好?
前院的争執還在繼續,沈陳氏一個孤身婦人,曾經跟着亡夫做的都是富家太太,又不是罵街的潑婦,現在遇上這等事有理說不出,隻能暗自抹着眼淚。
周圍前來擡棺的人雖想幫忙,奈何這是東家的私事兒,也不好開口,隻能跟着幹着急。
沈二爺嘴裡還在誣陷着沈陳氏想要獨占家産,改嫁他人的事情。
這邊沈虞一咬牙,一跺腳,沒有上前幫忙,反而轉身離去,朝着靈堂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