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胸口的手更用力了。
不過他的僞裝功力一向深厚。在經過社會的洗禮後,更加得心應手了。心裡如有千馬奔騰也能平靜應對。
“這樣啊。那我打錯了,抱歉。”
他說完便要挂斷電話,但電話那頭傳來的下一句話讓他明白到這個男人永遠是他的克星。
“路斯辰,你在演什麼呢?”這句話帶着輕松的笑意。
那邊輕松,這邊可不輕松。他本來就坐沒坐樣地趴在桌上,咚的一聲,直接連人帶椅子掉到地上。
“沒事吧?”電話那頭傳來關凱急切的聲音。
怎麼可能沒事?椅子壓在腿上,額頭還磕到桌沿。路斯辰将椅子踢開,吸着氣揉自己的額頭,然後發現自己的手在緊緊地捏着手機。
光顧着護住手機,都沒有護住自己的頭,真夠可悲的。
路斯辰再次将手機放回耳邊。他本該問“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手機号碼”,但在開口的瞬間,嘴巴卻像是有了自我意識。
“我收到你的卡片了。”
這話一說出來,兩人都陷入沉默。
寂靜仿佛有了實體,像一縷縷棉絮,飛來飛去,填充着六年的空白。
然而棉絮會飛進口鼻,堵住氣管,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在卡片裡說的是什麼意思?把我的路也走了?考驗期?來找我?”路斯辰聽到自己的嘴巴在說話。
他就像小學生指着課本上的文字,在問老師每一行字的意思,但他自然不是小學生,也不再年輕到能夠為了滿腔的愛意不顧被傷害也要沉淪其中。
關凱等他了,還問能不能來找他,就在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消融的孤寂日子裡。
他會馬上欣喜若狂地說可以嗎?
路斯辰突然想起前不久隔壁的同事跟他說自己讀書時特别想當CG插畫家。
最近朋友跟同事說有家剛起步的遊戲小公司在招CG插畫家,朋友将同事以前的畫給創始人看了。創始人說很合适,願意招那個同事進去。
同事說感覺過去想要的東西觸手可及,但自己肯定是不會去的。太多東西需要考慮,現在已不再是可以為了心中熱愛不顧一切的年紀了。
工作如此,愛情更是如此。
有什麼問題解決了嗎?關凱就是個異性戀,關凱的母親就是會反對。
就算不考慮關凱那邊的情況,他也會害怕和關凱在一起後,某天被舅舅他們或者公司的人知道他的性取向,到時他會面臨怎樣的壓力?
啊……就和那時候一樣啊。
最讓人絕望的是希望。
激動的心漸漸冷卻下去。生命在消融,連突然出現的光亮都讓它害怕。
“關凱,我……”
“路斯辰,”關凱卻打斷了他的對話,“我明天大概8點就到你那裡。你是8點20分左右出門的。”
“咦?”
“你會在通往地鐵站的路邊攤上買包子玉米當早餐。”關凱的聲音中有幾分顫抖,“那個不怎麼好吃。我明天帶早餐過去,一起在家裡吃完再出門吧,然後我開車送你回公司。”
“咦?”
“中午12點25分左右,你就會下樓去吃午飯,那麼……”
“等等!等等!”路斯辰急忙打斷關凱的話。一股寒意從背脊傳遍全身,“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然而關凱沒有回他,隻是用低沉堅定的嗓音繼續說道:“對了,大學時說了要一起住的。你想在哪裡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