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說真的啊,喻導邀請你去試鏡?”助理坐在駕駛位上開車,沿途的街景不斷後退。閑歲觀察着外面陌生的景色,這一條是從片場到他住所的路。
“是《桃花不見》吧?我聽說過這個,喻導在業内很有名的,以前的片子拿過獎,跟顧影帝關系很好,經常會合作,”等紅燈的時候,助理停下車,沒忍住側過臉去八卦,“顧哥是不是也有份啊?他投資了還是參演了?還是制作?”
“都有吧。”閑歲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助理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表示這種陣容很難得,閑歲能得到試鏡機會更難得。
閑歲初來乍到,對周遭還不算熟悉,即使上網搜索不少資料也僅僅是浮于表面。真正切身體會到這種難得,是在他抵達試鏡現場時,意識到自己的競争者幾乎可以用數不勝數來形容,其中還不乏當紅小生——閑歲在社交平台無意中浏覽過,大抵的人氣在此可見一斑。
好不容易有人通知他進門,閑歲收起自己手機裡的資料。
他來這裡之前,除了思考影片本身的時代背景以及角色特點之外,還特地下載了喻之浮過去的獲獎作品觀看,尤其是與顧繁周有合作的影片。
顧繁周與喻之浮都在,閑歲特地先向兩人問好。試鏡的内容分為兩部分,第一場是簡疏玉陪客人喝酒的場面,也就是角色平日裡的情态,另一場則是簡疏玉與傅明樓見面,二人分别後,簡疏玉最後在街角目送傅明樓離開的場面。
這對閑歲而言并不算刁鑽,簡疏玉從門口将客人迎到酒桌邊,不論一颦一笑,甚至每落一步都與平日裡的閑歲相去甚遠,直到最後他捧着空酒杯,飲盡又放下的動作都極盡媚态。
送别傅明樓的簡疏玉又不像這番讨好,在夜之都以外,簡疏玉似乎與尋常人家沒什麼兩樣。他扮作良家姑娘的模樣與傅明樓走在街上,舉止顯得很純粹,卻又不失沉穩,他不會挽留,也不會像對待尋常客人那樣撒嬌,僅僅是沉默地望着傅明樓的背影越來越遠。
沉默是有聲的,依戀在不斷回響。
結束之後,閑歲才有閑暇用餘光去觀察顧繁周以及喻之浮的神情。喻之浮似乎對他還算滿意,至于顧繁周,他實在琢磨不出什麼态度。
閑歲也不是沒考慮過顧繁周,在片場的時候自己就沒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如果卡在顧繁周這一關也算是意料之中。
加上競争者衆多,盡管自問已經發揮到位,實際上閑歲沒有太大把握,因此在被通知自己試鏡通過的時候,閑歲腦袋裡幾乎有一刹那宕機,就連助理打電話的時候也沒忍住在另一頭驚呼出聲,震得閑歲耳膜都要穿了。
喻之浮親自打電話過來,表示閑歲試鏡時的表演很讓她滿意,盡管演技不是所有競争者中最精湛,但與角色的貼合度非常高,就連顧繁周也認為,圈子裡會演戲的人不在少數,但真正适合角色的人則是可遇不可求。
就連顧繁周對他的評價也不低,這讓閑歲很意外,甚至給了他一種自己當日在片場見到的人不是顧繁周的幻覺。
……
而這種幻覺很快就被打破,閑歲剛進組,除了工作人員,他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顧繁周。
“顧哥。”出于禮貌,閑歲打了聲招呼。
然而顧繁周顯然沒興趣跟他講什麼禮貌,手上還在自顧自地翻劇本。“這裡是我的化妝間,你來這裡做什麼?”
閑歲聞言,下意識回頭去看門牌,這才發現自己确實一不小心走錯了地方。他正要開口解釋,顧繁周就擡眸冷冷掃了他一眼:“聽清楚了,選你是因為你試鏡表現得确實不錯,加上喻導也很滿意你,不要以為除此之外,在我這裡還能有什麼機會。”
“……”他真的隻是迷路而已。
“試鏡當日最好是你的真實水平,”顧繁周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劇本,連半點視線都吝啬于分給他,“如果後面正式拍攝連試鏡也不如,我随時可以換人。”
“我知道。”閑歲讪讪地答完這句就退出門口,他重新在走廊間摸索,這才到了公用化妝間。
發展到這裡,閑歲才回憶起來原書開頭的具體情節。
主角攻顧繁周與主角受因為拍攝同性電影相識。自己這位炮灰通過不正當手段拿到角色,後來因為演技不精被顧繁周強行換走,這才輪到主角受來出演。
閑歲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走一步算一步。
助理已經在邊上候着,見到閑歲立馬向他遞過來一瓶礦泉水。他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就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捯饬,最後換上一件暗紅色的旗袍。
“閑歲哥,你這個扮相,”助理沒忍住對着閑歲上下打量一番,“不說還真不知道你是男人。”
就連閑歲自己也沒忍住對着鏡子多看幾眼,他比想象中更适合穿旗袍,身材每一處弧度都被勾勒得恰到好處。
閑歲左眼底下有一點淚痣,化妝師特地沒有替他遮去,更顯得有美人皮相。
……
《桃花不見》攝影場地前段時間才剛剛搭造好,符合舊時代的風格。喻之浮親自來現場看過不少回,務求每一景每一物都符合她的預期,稍有不順心的地方都要修改重整。
光是進入夜之都,閑歲就能感受到内部陳設的精心布置。夜之都是簡疏玉工作的地方,聚集在這裡的人品流複雜,有富家子弟,也有位高權重的官員,同樣不乏身無長物但仍然混入其中的貧民。有不少場景都需要在這裡拍攝。
第一場戲在夜之都内部的包廂,傅明樓就坐在包廂裡面的沙發上,面前擺着一個空酒杯。他視線凝在杯沿上,顯然不是輕松的神色,相比其他來尋歡作樂的客人,顯得格格不入。
簡疏玉從外面推門進入包廂,手裡捧着一瓶洋酒。簡疏玉不是第一次見傅明樓,這位客人除了來找人,還時常來這一處喝悶酒,誰也不叫陪,也就簡疏玉敢接近。
他在傅明樓身邊坐下,口脂抹得像他一身紅色旗袍一樣豔,卻落不下俗。簡疏玉自顧自開了洋酒,将傅明樓面前的酒杯斟滿。“傅小少爺來了,姑娘們都不敢伺候,疏玉見不得冷清,就讓疏玉陪少爺一杯酒,如何?”
“我是樂得清靜。”傅明樓沒看他,自然也沒有飲桌上的那一杯酒。
簡疏玉擡起纖長的手指,用指腹輕輕在傅明樓眉心按了按:“少爺不像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