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幾個弟子讓他這一笑,笑得躲在柱子後更不敢冒頭了。
待李蘭修坐着劍塵寒鐵扇飄然而去,孤雲子面紅耳赤,滿臉豔羨地看向楚越,“李公子對你真好。”
楚越側過身倚在憑欄,低頭瞧着方才李蘭修坐的茶寮,“有麼?”
他身邊幾個外門弟子争先恐後地說道:“這還沒有?那幾位千機峰的師兄,可都是青年才俊,李公子當狗一樣逗,唯獨對着你淺笑盈盈打招呼……”
“我聽說李公子脾氣陰晴不定,方才所見一點不假,可他對你笑得春風拂面,你真是好大的福氣!”
孤雲子煞有介事地分析道:“李公子陰晴不定,将那幾位師兄玩弄于股掌之中,但唯獨對你的笑意是真的。”
楚越微微挑起眉頭,唇角勾起的弧度隐約,語氣卻一成不變,“有麼?”
孤雲子用力點頭,“絕對有!”
楚越半抱着手臂向下樓的階梯走去,他跨出幾步,忽然轉身看向還在發愣的幾人,輕笑着下巴一揚,“走了。”
模樣透出幾分灑脫自信的少年意氣,難得在他臉上見到如此鮮活神情。
孤雲子撓撓後腦勺,楚越的心情似乎不錯?
千機峰一行弟子自扇巴掌,打得一個個像豬頭,哪還有臉在仙貨市,掩着臉東躲西藏,偷偷摸摸遛回峰上。
山間小亭掩映在翠綠的林間,兩道身影立在亭中,江九思目不轉睛盯着蘇師顔,眼神有幾分陶醉,“阿顔,退婚之事可有打擾你的清淨?”
蘇師顔神色冷淡,微微颔首說:“謝師兄關心,清淨自在我心,無人可擾。”
江九思點點頭,從納戒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蘇師顔,“這是我在東海十三島偶得,見到它便想到阿顔。”
盒子裡躺着一條細長的仙帶,通體如霜似雪,晶瑩剔透,散發着淡淡光芒。
東海深處海妖親手織造的錦緞,佩戴在發間能增添修行者的風神骨氣,令美人更美。
蘇師顔擡頭看向他,“多謝師兄。”
江九思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直白不加掩飾,目光談不上浪蕩,隻是有些意味深長。
蘇師顔側過頭,克制着禮貌問:“師兄此次曆練可順利?”
江九思收回目光,看向茫茫青山道:“一切順利,看遍萬水千山,還是千機峰的景色更美,這青山繞霜露,蒼蒼衡翠微,真是——”
“美不勝收。”
說的是美景,指的是美人。
蘇師顔神色淡然,沒有回應。
突然,江九思眉頭蹙起,一行人大白天地戴着帷帽,鬼鬼祟祟從偏僻的後峰禦劍歸來。
正是那幾位前去修理李蘭修的弟子,江九思走出亭子,負手而立,冷冷注視着他們。
一行人降落在江九思面前,為首的領頭修士阿七一拱手說:“江師兄。”
江九思掃了一圈衆弟子,沉下臉問:“都怎麼了?”
衆人安靜幾秒,羞于啟齒,阿七走上前,把仙貨市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他人七嘴八舌跟着告狀叫屈。
“李蘭修真是歹毒,我們打得越重,他越開心,他的心怎麼就這麼狠啊?”
“江師兄,他對我一笑我就跟着了魔似的,我不怨他。”
“等我金丹圓滿,就去紫台峰一雪前恥,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江九思的臉色越來越冷,身為千機峰弟子,光天化日,衆目睽睽受如此大辱!
被李蘭修這個廢物如此羞辱,不僅是他們的恥辱,更是千機峰的恥辱。
他肩膀向右一振,“咻——”的一聲清脆劍鳴,像是竹葉吹出的尖銳口哨。
江九思向右肩一拔,抽出劍來朝前一揮。
一道圓弧寒光閃過衆人眼前,帷帽齊刷刷落地,露出一張張鼻青臉腫,慘不忍睹的臉。
江九思收劍入鞘,冷冽一笑,“好一個李蘭修,竟讓你們變成這般模樣。”
“江師兄,求你别告訴峰主。”阿七噗通一聲跪下。
衆弟子也跟着一起跪下,哀求江九思不要告訴薛真人,否則薛真人能活活打死他們。
蘇師顔聽聞是為自己出氣,她眉頭緊皺,又見到幾人的模樣,她搖搖頭歎息一聲,禦劍離去。
江九思眯起眼睛,目光在衆人身上緩緩掃過。
“你們真是給千機峰丢盡了臉。”他負手而立,輕聲念道:“師尊門下弟子,竟被李蘭修如此戲弄。”
“江師兄,我們也是無奈之舉啊!”一位弟子戰戰兢兢地說道,“李蘭修心機深沉,我們玩不過他。”
江九思睨他一眼,氣極反笑,“連應對之策都沒有,就去挑釁李蘭修,蠢死你們算了。”
阿七哀求道:“江師兄,我們知錯了,請你不要告訴峰主。”
江九思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們的爛攤子,我自會善後,但若敢丢人現眼,我絕不輕饒。”
衆人同時松一口氣,起身道謝。
阿七站起身來,身旁弟子突然拽着他的袖子,驚魂未定的語氣說:“師兄,我看這隻雲雀很眼熟。”
樹杈站着幾隻雲雀,模樣如出一轍。
弟子看眼雲雀,神神叨叨地繼續說:“我覺得像是仙貨市站在屋檐上那一隻,它跟着李蘭修來的,現在一直跟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