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難得有些葷腥,午飯便吃了魚湯泡飯。周素把魚肉剔骨熬湯,加了點豆腐,又在出鍋前往湯裡撒了一把蔥碎。碧綠的蔥花點綴在奶白色的魚湯裡,煞是好看。
魚湯泡飯鮮美無比,喬元連吃了兩小碗飯這才滿意的抹了抹嘴。
吃完後,她又去守着熬煮魚鳔的小罐子。
魚鳔難出膠,一定要熬的足夠軟爛才行,喬元中間來來回回添了不少次水,直到下午魚鳔才勉強軟爛。
喬元找來紗布,趁着魚鳔還熱,放在盆裡用力擠壓,不一會兒,盆裡就出現了不少膠液。趁熱打鐵,喬元一直用力揉到魚鳔出不了膠了,這才停下。
把盆子放在室外陰涼處降溫,喬元和衣躺在竹制躺椅上休息了一陣。揉膠是個力氣活,才用力了這一會,手上和身上的傷口就開始一陣兒一陣兒的疼。
半個時辰後。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喬元去後院的陰涼處戳了一下盆裡的魚膠。魚膠已經涼透,在常溫下呈乳白色的凝膠狀。喬元抿了魚膠一點在手指上,指尖上下一碰,不用力還挺難掙開。
粘性不錯。
喬元看看日頭,蚜蟲在清晨和傍晚時活動最為頻繁,現在去地裡把黃闆挂上去,時間剛剛好,黃闆也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見喬元又扛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往外走,周素忙丢下手頭的東西一把就上前攔住了她。經過昨天的事情,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喬元一個人出門了。
“元姐兒,你這是又要到哪裡去?”女兒連着兩次晚回來都帶傷,換做任何一位母親心裡都是害怕的。
喬元明白周素的顧慮,她便道:“阿娘,我想去地裡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村中石子路。
喬元和周素,一個人手裡拿着一捆木棍和一打黃闆,另一人手裡端着一盆魚膠。兩個人愣是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架勢。
石子路上人來人往不少,見到喬家母女新奇的樣子,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在背後悄悄議論。
“哎呦他二嬸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還沒走出石子路,周素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來人比周素胖上許多,嗓門奇大,嘴唇豐厚。唇角還有顆大痣,說起話來唇角的痣随着上上下下,很是滑稽。
喬元一見來人,心裡頭就有了數。
得,村頭情報中心來人了。
周素不知道喬元心裡的小九九,笑着同面前的人寒暄起來:“張家嬸子來了,我們正要去地裡呢。”
說罷她用手肘推了推喬元,“元姐兒,叫人。”
喬元:“嬸子好。”
張秀花早就注意到了喬元,等着她來打招呼才親熱道:“元姐兒這是大好了?前幾日聽說你落水,可給嬸子急的,隻不過那幾日嬸子家農忙沒空來看你,你不怪嬸子吧?”
研究昆蟲的,經常是哪裡有蟲往哪裡跑。上山下鄉都是些平常事,少不得要和農婦打交道。張秀花這話一出喬元就知道她這是在套消息呢。
喬元也不惱,假作感激道:“嬸子這說的哪裡話,嬸子到現在都念着我,比旁人不知道強上多少,我哪有怪嬸子的道理。”
張秀花聽完:“瞧瞧,元姐兒這張小嘴真是會說話,都甜到嬸子心坎裡了。”
喬元接着道:“嬸子對我好,我自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可不是诓騙嬸子。”
張秀花被喬元哄的嘴角上揚,定了定神才裝作不經意道:“對了,他二嬸子,你們拿着這些東西是要去作甚?”
“我們……”周素剛要開口,就被喬元打斷。
“原是不該瞞嬸子的,隻是茲事體大,實在是不方便說出口。”喬元面露難色。
“這孩子,你隻當我是你親嬸子,哪有一家人說兩家話的道理。”張秀花被勾起了好奇心,連忙追問。
喬元順着張秀花的話說道:“本應如此,可是……唉,若是說出口,我怕是要遭天譴了。”
張秀花忙問道:“怎的就要遭天譴了?”
喬元眼神閃躲,似有難言之隐。
張秀花:“好孩子,你就跟嬸子說吧,嬸子發誓,絕不跟外人提及!”
喬元的眸光似有松動,她掙紮良久,終是道:“也罷,嬸子待我如親侄女,我自當告訴嬸子。”
遞給周素一個安慰的眼神,喬元拉着張秀花到石子路一旁的無人角落,嘀嘀咕咕說了一堆話。
張秀花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好奇到疑惑,再到最後的不可置信。神色變換之快連周素都看的都生奇。
見張秀花走了,周素這才道:“元姐兒,你和張嬸子這是說了什麼,她怎的這麼快就走了?”
“阿娘别擔心,不是什麼大事情。”
隻不過是把她家要挂黃闆的事,提前告訴了張秀花而已。當然中間還穿插了一段她在水裡見到河伯,河伯傳授了她一些神仙的農耕之法之類的志怪故事。
鄉下沒什麼娛樂活動,人一空閑下來就愛說東家長西家短,她隻希望張秀花别辜負她的期望,最好把這件事情鬧的遠近皆知。
“對了,阿娘這盆重不重,要不讓我來拿吧。”喬元重新把先前放在地上的木棍和黃闆抱起來,對着周素道。
周素雖有些狐疑,但還是說道:“阿娘還沒老,行了,我們先去地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