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個小丫頭做爹,真是……有傷風化。”零散的笑聲在花園内溢出。
衆人的言語一字不落的飛入傅德清的耳朵裡,他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喃喃似要張口,嘴裡卻沒有任何一個音節發出。
喬元居高臨下的看着癱倒在地上的傅德清,不過輸去一次賭約,他就已經失了飛揚跋扈的氣勢,滿身肥肉下墜在地,讓人無端覺得有些惡心。
見傅德清遲遲不開口,算了算時間後喬元道:“若是傅裡正叫不出這一聲爹,我倒還有個折中的法子。”
傅德清一聽,哪裡還管得上别的,忙道:“你快說!”
喬元直言:“今年秋收的田稅,煩請傅裡正幫我們村分擔一半。”
“什麼!?”傅德清原本有些低垂的頭顱的頭瞬間上仰,滿臉不可置信。
什麼叫分擔石灣村一半的田稅?
坐在椅子上看戲的周進在聽完這句,原本不大的眼半眯成一條縫,這丫頭打的是什麼主意。
無人想到喬元竟這般膽大,居然敢要求傅德清去承擔石灣村的田稅。連裡正聽的都有些發蒙,元姐兒這是想幹什麼?
傅德清吃力地從地上站起,怒罵道:“你是瘋了嗎?”
“傅裡正若不想承擔,那就請履行賭約,叫我一聲爹。”短短幾次交鋒,喬元能看出傅德清是個極要面子的人,讓這樣的人叫她爹,絕無可能。
既無可能,就是她的機會。
“……”傅德清果然又啞火了。
“這賭約既是當着知縣大人的面立的。”喬元面向上首的周進,“敢問知縣大人,若是傅裡正不執行賭約該當如何?”
周進這下算是看出來這丫頭的算盤了,她從一開始同傅德清立下着賭約,為的根本不是這一聲爹,而是石灣村。
有意思。
周進向傅德清施壓:“傅德清,你既輸了賭約,自當履行。”
傅德清欲哭無淚,他明裡暗裡給周進獻了這麼多金銀,怎的到頭來反是要他難堪。
“大人……這……”這聲爹他實在叫不出口。
今日他若叫了,往後整個傅家還怎麼擡頭做人!
罷!傅德清咬牙看向喬元道:“一成!我願負擔你們石灣村一成田稅!”
“五成。”喬元連眼皮都不擡。
“兩成!”
“五成。”
“兩成半!”
“五成!”
見喬元一直咬定五成,傅德清咬咬牙又擡了擡數額道:“三成!”
喬元點頭,“成交。”
喬元答應的這麼快,傅德清馬上意識到自己失算了。這該死的丫頭,怎的如此多的心眼。
五成本就是喬元的幌子,她的預期是兩成,現在能喊到三成已經算是超預期了,她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
她對周進道:“傅裡正願以負擔我石灣村秋收田稅的三成以抵消賭約,知縣覺得可行否。”
不管哪個村交錢,最後錢總歸都到他這兒,周進沒什麼意見道:“可。”
一場戲劇化的賭約以戲劇化的結尾告終,衆人散去的時候,依舊覺得有些莫名。已經沒人在意為什麼黃布能引來蚜子了,衆人腦中隻想着,天殺的石灣村竟能占上這天大的便宜。
人群散去,喬元故意落在最後走的慢些,果然,有仆役叫住她,說知縣請她去後院。
後院的桌椅擺放比前頭更顯奢華,喬元被仆役帶到椅子上品茶,茶湯清亮,喬元輕抿一口,清香撲鼻,回味悠長。她在心裡感慨道,不愧是知縣府裡的茶葉,油水多的地方連茶都比外頭的香上一些。
不多時,周進走了進來,喬元忙起身行禮。
“坐罷坐罷。”周進随手一揮。
“現下你可能說,為何你這黃布能引來蚜子了?”比起傅德清這個蠢材,周進更在意喬元手裡的驅蚜秘方。
他在這裡已經待了六年了,年年升遷無望,這驅蚜秘方可能是他最後的希望。
喬元比周進更清楚他今日肯幫她的原因,她道:“我幼時遇一高人,他曾告訴我這驅蚜秘方,喬元今日随裡正前來,來本就想将這秘方獻于知縣。”
周進今日當場見過這秘方的奇特之處,他心中一喜道:“還不快說。”
喬元便把做黃闆需要的東西和方法一齊說了。
“隻這麼簡單?”
“隻這麼簡單。”
周進若有所思,揮手示意喬元先行回去。
喬元卻不擡步,她在在原地站定,“還有一事,想與知縣商讨。”